在声音响起的一瞬间,这中殿的大门便已悄然而闭,外间黯淡的亮色几乎骤然被掩在了门后,致使中殿一片黑暗。
但尤让人惊奇的是,却偏偏有一道幽暗的光亮,马上从不知何处探了进来,映在灰尘遍地的地板上。
此时,这地板上已有两串脚印一左一右绵延,消失在黑暗中。而两道人影,却霎时凭空出现在了中殿正中,形如鬼魅一般的盯着他。
青衣黑甲,唐刀斗笠,两个人影一前一后,又呈列着左右的方位,以一种微妙的站位,隐隐堵住了萧砚的退路。
正是两个佩戴着面甲的不良人,且值得一提的是,两人身上的甲胄已是很有些年头,虽然依还是噌亮,若隐若现的闪着寒光,但却能从其上分列不均的创痕看出来,这些甲胄很是历经了无数大战。
起码,看起来要比兖州老翁的甲胄都显得古旧。
“问你话。”
两人初始还环胸而立,但萧砚甫一折身过来,当先那不良人便不着痕迹的反手握住了刀柄,毫无感情的漠视着他。
很明显,两人纵使知道萧砚是不良人,也同时做好了下杀手的准备。
“晚辈,不良人天暗星。”
萧砚轻轻按着交椅扶手,扫视着二人的身形,道:“此来叨扰瀛洲分舵的诸位前辈,乃是与河北乱事有关。”
“大唐已殁,瀛洲分舵已不行河北之事。”
那不良人并未松开刀柄,反而将之骤然抽了出来,进而斜指着地面,沙声道:“还有,瀛洲不良人并不受诸舵节制,你若无别的事,离那帅位远一点。”
萧砚洒然一笑,并不在这种事上头铁,顺从的松开了交椅扶手,负手于身后,继续自顾自道:“晚辈此来,是索求河北诸州镇、各将门、士族的详细信息。
如河北各个士族、将门,出仕晋国、歧国、蜀国、梁国乃至江南诸镇的详细内情,还望瀛洲分舵的诸位前辈,能行个方便。”
那不良人静静听他说完,只是沙声继续漠然道:“瀛洲不良人并不受诸舵节制。”
萧砚负手来回踱步,道:“武德四年七月,窦建德旧将刘黑闼起兵反唐,次年三月被太宗于洛水大败而定。六月,刘黑闼借得突厥兵再起,侵犯山东,这一次,皇太子李建成挂帅替高祖出征,并斩刘黑闼与其弟刘十善,山东遂定。
这一次平定河北之乱,皇太子成功安抚了河北,并听取党羽意见,‘深自封植,因结崤山以东英俊’,将太子一党的势力延伸到了河北。其后太子与齐王欲谋害太宗,复被太宗于玄武门一战而定,从此以后,河北人心不定。
瀛洲分舵,便是不良人最初设立的分舵,是为太宗监视河北而创,三百年的累积,河北无数士族兴衰,几乎操纵在诸位前辈之手,对于这些士族基本的信息,于诸位前辈而言,恐怕只是探囊取物、易如反掌吧?”
自始至终,那两个不良人倒是给他面子,并未随意打断,甚而是极为认真的听着,似是回顾先辈的辉煌一般,默然不语。
待萧砚说完,那不良人才沉声道:“你说这些,是为何意?”
“延续了三百年的东西,焉能如此轻易割舍?”萧砚负手立住,道:“于诸位前辈而言,大唐殁去,但恐怕仍然时时刻刻监视着河北动向,以待大帅重新启用诸位,再兴旧业尔?”
“嘎嘎嘎,分明只有两个人,这后生,偏偏张口闭口就是‘诸位’。”
这时候,那后面一直环胸不语的不良人终于邪笑出声:“怎么,你已察觉出这中殿,不止我们二人了?”
萧砚淡然一笑,叉手向旷寂的中殿左右一拜。
“晚辈虽并未当面见清诸位前辈身形,但诸位前辈的高人之气,却是隐隐让晚辈后怕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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