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棠的空城计比她预想的结果要好得多，整整两天的时间内，异族都没有任何举动。

与异族军阵相隔仅一道大阵金光，长明城进入全面戒备状态。

街道上的士兵急喝奔走，家家户户大门紧闭，临时以石块与杂物堆积成的隔离带被安放在各个街口，为即将到来的巷战做准备。

“殿下，乾天通明阵的能量只余下三千分之一，仅能再支撑半个时辰的运转。”

北门建渊门的城墙上，碧珑面色凝重地说道。

“我们已无法再发动像是昨天那样的大规模攻击。”

长明公主站在她的前方，金红色的裙摆在风中狂舞，她戴着凤冠，凤冠上镶有珠翠。凤冠如血，珠翠似泪。

身姿纤瘦的少女独自一人立于城楼之上，她按剑远眺，孤单而决绝。

“已经足够了。”方棠说。

“我做了我能做的一切，对得起天下众生，也没有丢了方家人的颜面。”

“尽人事，听天命，我们已别无选择。”

少女漠然说道。

碧珑的神色复杂极了。

她的眼眶微红着，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行礼退下。

耳边风声呼啸，方棠闭上眼睛，瑛銮殿的烛火在她眼前摇晃。

她还记得老师身上好闻的味道，也还记得猫猫毛茸茸的触感，但她却再没有了刻意回想这些事情的勇气。

方棠最近对于过去的记忆分外清晰，她记起了好多曾被她遗忘的小事。

方棠幼时曾有次撞见娘亲在庭院的一角默默垂泪，她问娘亲为何要哭。娘亲当时说她还小，还不懂。将来总有一天她会明白的。

娘亲抚摸着她的头发，含笑带泪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糖糖，若将来有人能够牵动你的一颦一笑，让你体会到不会在他人身上感受到的酸甜苦辣，那他一定是你的命中注定之人。你可一定要好好抓在手心。不要像娘亲一样，只能没用地哭泣。”

少女的鼻尖微微一酸。

可是……我已经把他弄丢了啊，娘亲。

恍惚间，方棠看到了远处乾天通明大阵的璀璨金光。

金光刺目，烧灼着少女的眼底。

不能哭，方棠，你还不能哭。你是大周的公主，你还要带着他们……活下去！

少女用力抹掉眼角的晶莹，紧紧攥着玄曜的剑柄，仿佛冰冷的钢铁能够给她带来一丝安全感。

她还要活下去，去见老师，去向他说对不起。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死在这里。

半个时辰的时间很快过去，乾天通明大阵开始了彻底的崩塌。

异族军队派出小股部队再三侦查之后，才终于确认了大阵终于没有能量的事实。

北漠特有的号角声高亢而凄厉，异族的军阵开始向长明城方向缓缓移动。

“终于来了。”方棠眸光一凝，“让三弓弩和抛石机，瞄准最前方的异族步兵。不必节约箭矢和弹丸，全速发射！”

“是！”

作为当世最坚固的大城，长明城内的守城器械自然无比充足。

燃火箭矢和弹丸从十五丈城墙的顶端激射而出，如流星般激射向异族的军阵。

携带着高速动能的巨石瞬间便将异族的军阵砸开了一道血肉的豁口，在地面上拖曳出一道燃火的惨烈痕迹。

三弓弩和投石机不断发射，异族军阵遭受的损伤正在不断增加。

异族的反击很快就到了。

方棠看到异族将一个形状怪异的长筒形物体推到了阵前，长筒黑洞洞的口子正对着城门的方向。

“瞄准那东西！”方棠吩咐道。

“是！”

在弩炮装填箭矢之时，远处长筒巨口中亮起耀眼的火光。

此刻碧珑正在离建渊门不远处的烽火台上，她也目睹了那形状奇怪的兵器迸溅出的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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