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福心下先是一凛,随即暗自松了口气,好歹这些人等不是官差,如此还能打交道。
王福当即上前拱手道:“未知二位兄弟如何称呼?”
“好说,”丁如峰潦草拱手道:“在下丁如峰,这是我兄弟丁如松。咱们兄弟二人……如今跟着李伯爷办差。”
王福眨眨眼,问道:“李伯爷?哪位李伯爷?”
丁如松冷声道:“竟陵伯,李讳惟俭!”
李财神?王福顿时心下叫苦,这位主儿可不好招惹。圣眷不在老爷之下,且如今朝野诸位公无不对其推崇有加。更有当朝首辅称赞其才,曰‘但有李复生,可使民不加赋而岁用足’。
数年间创办各处营生,又以股子分润士绅,除去少部分贪心的亏了个底儿掉,如今得利的谁不称赞李财神生财有道?
想明此节,王福顿时满面堆笑道:“原是李伯爷麾下的二位丁家兄弟,失敬失敬。说来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我家老爷与李伯爷也算拐着弯儿的亲戚,二位兄弟看能不能方便——”
那丁如峰冷着脸道:“我家老爷说了,王家这等亲戚,我家老爷可高攀不上。”
丁如松嬉笑道:“是啊,粘上这等算计自己个儿的亲戚,我家老爷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王福怔住,赶忙问道:“这,这话从何说起啊?”
丁如峰冷声道:“王总管这话问不着咱们,不如问问贵府公子。”
丁如松笑道:“哥哥,那位如今还拘押在刑部大牢呢,怕是一时间问不着。”
丁如峰乜斜道:“那与咱们兄弟有何干系?”
王福听到此节也明白过来,这李财神的手下今儿就是来为难自己个儿的。因是耐着性子说道:“二位丁家兄弟,在下受太太之命,请了孙姑娘往府上走一趟,只为平息此前纠纷。不论事成与否,定会将孙姑娘平安送回。至于我家与伯府此前种种,待在下禀明太太,来日必登门道恼。”
“呵,”丁如松笑着指点一干凶神恶煞的仆役道:“天下间有这么请人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灭口呢。再者说了,你们请归请,先得问问人家孙姑娘答不答应吧?”
丁如峰绷着脸道:“王管事想请人过府一叙,在下绝不拦着,只要孙姑娘应承了,咱们兄弟二话不说扭头就走……只是,若孙姑娘不应承,王管事也不好强行请了去吧?”
王福略略衡量,眼看丁家兄弟身后十来名护卫个个膘肥体壮,不少人留着络腮胡子不说,敞开的胸口还露出一巴掌的护心毛,情知真要动手只怕不是对手,因是便朝着二人拱拱手:“好,那我就先问问孙姑娘是什么心思。”
当下转过身来,说起话来顿时客气了几分,说道:“孙姑娘,不过是一桩小事,又何必闹得沸沸扬扬的?今日孙姑娘若与我家太太一个情面,来日必有所报。”
却听内中女子幽幽道:“王管事请回吧,我此番只为一个公道,并不贪图王家钱财。”
“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啊!”
话音落下,忽听得丁如松嗤的一声乐了,说道:“哥哥,姓王的是不是在吓唬人?喂,孙姑娘,要不让王家赔个十万、八万的银子算了?”
王福听得太阳穴直突突!那慧纹炕屏再是稀有,了不起几千两银子也就是了,十万、八万……莫说是王家,这京师里有一个算一个,又有谁能随随便便掏的出来?
哦……是了,李财神一准儿能掏出来。
王福顿时哑口无言。
却听内中那位孙姑娘道:“多谢二位丁家兄长为我做主,只是我意已决,此番只为公道,不为钱财!”
这话说的决绝,话音落下,那丁家兄弟便一个冷着脸,一个嬉笑着看向王福。
王福再不敢丢下场面话,只瞥了丁家兄弟一眼,招招手领着一干仆役扭头就走。
王家消息灵通,孙姓女子前脚去了巡城御史衙门,后脚便有顺天府衙役来报信。李惟俭情知这年头勋贵是个什么德行,干脆点了丁家兄弟领着一干护卫随行护送。
这才有了这么一遭。
眼看王家人匆匆而去,丁如松与丁如峰言语一声,扭头寻了马匹便回返伯府报信;其兄长丁如峰则领着人一路护送,往孙家而去。
这且不说,却说王福匆匆回返王家,旋即急吼吼往仪门报了信儿,须臾便有婆子引着其入得内中。
见了王舅母,不待其见礼,便被问话道:“好端端的,怎么就招惹了姓李的?”
王福一问三不知,回道:“太太,小的实在不知啊,那伯府的人只让回来问哥儿。”
“这……没用的东西!”
不待王舅母发火,忽而听得屏风后有女声道:“母亲,年节时父亲曾训斥了哥哥一通,是不是因着那事儿?”
这屏风后的人,李惟俭还曾有过一面之缘,乃是王子腾的女儿王云屏,如今早已定下了亲事。
王云屏这一提醒,王舅母顿时恍然,随即又狐疑道:“就因此?先前不是托人与其说了软话,怎么还揪着不放了?”
王云屏就道:“母亲,哥哥素来是个有主意的。父亲在家还能约束一二,父亲这一外出,只怕就……”
“这个孽障!”
奈何太妃薨逝国丧之际寻欢作乐,实为大不敬,如今王仁、王一并被关押在了刑部大牢,根本不容家中人等去探视,因是谁也不知其后王到底又办了什么蠢事。
就听王云屏又道:“先前堂姐夫来了一遭,说是什么厂子……女儿以为那位李伯爷最擅经济营生,莫不是因此事惹恼了人家?母亲不若打发人往贾家问问?”
王舅母眨眨眼,连忙道:“对对对,还是云屏聪慧。来呀,快往贾家走一遭,问问凤丫头、琏哥儿到底是怎么个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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