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蝶嗫嚅,便道:“奶奶,二爷说了,是药三分毒,要奶奶就着炭火吸一刻就好,过了只怕这药气儿就有毒了。”
“我省的了。”
当下银蝶搬了熏笼来,升了炭火,将那窝头放在其上烤炙。转头儿又端了茶盏来,尤氏含了一口茶水,这才凑近吸食那满是怪味儿的熏药。
待过得一刻,银蝶便在一旁也被熏得头晕眼花,眼看尤氏停下,忙不迭看了门窗散味儿,又将那熏药仔细装在油纸包里。
待拾掇停当,尤氏只觉下头瘙痒没了,心下便暗忖,待余下两个熏药用过,只怕这脏病也就好了吧?
当下又带了银蝶往王夫人院儿寻去,不想临到王夫人院儿前,便有婆子拦下道:“奶奶且别往上房去。才有甄家的几个人来,还有些东西,不知是作什么机密事。奶奶这一去恐不便。”
尤氏听了说道:“昨日看邸报说甄家犯了罪,现今抄没家私,调取进京治罪。怎么又有人来?”
那婆子便道:“正是呢。才来了几个女人,气色不成气色,慌慌张张的,想必有什么瞒人的事情,也是有的。”
尤氏听了便不好往前去,于是转道大观园,又往李纨处寻去。
说来却是李纨一时贪凉,多吃了几口伯府送来的冰沙,不想到得夜里便上吐下泻,绵延至今日方才略好了些。
李纨这会子方才略觉精爽了些,拥衾倚枕,坐在床上,正欲寻一二人来说些闲话,便见尤氏寻了过来。
当下二人说起闲话,尤氏便说了前头甄家女子登门造访之事。
李纨思量道:“到底是老亲,只怕老太太与太太也不好推拒。只是这带了几口箱子来,只怕是不妥。”
尤氏浑不在意道:“能有什么不妥当的?如今大姑娘为贤德妃,二叔眼看这几日便要归京,说不得就要高升了。不看僧面看佛面,圣人总不至于为着芝麻绿豆的小事儿便来发落贾家。”
李纨摇摇头,不赞同道:“谨慎些总是好的,如今朝野乱作一团,说不得此番便被御史瞥见了行迹,若果然弹劾了,只怕老爷与贤德妃这一遭也是难捱。”
只是这等外头的事儿自有凤姐儿、老太太,甚至王夫人处置,她一个寡妇也不好置喙。
因说起朝廷纷争,尤氏循着那报纸说了好一会子闲话,不觉便提起薛家来,不禁叹息道:“文龙这一遭只怕是救不得了。”
李纨也道:“通天的案子,哪里容得下下头人说项?前日姨太太也是病急乱投医,见俭哥儿不应承又来寻我。我又能有什么法子?总不能为着个薛蟠,连俭哥儿也拖累了吧?”
尤氏就道:“太太倒是与姨太太出了主意,说从另几房过继个子嗣来,总不好瞧着大房绝嗣。”
李纨这些年也见过了世面,因是便道:“且瞧着吧,往后还有的闹呢。”
说话间二人凑得近了,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李纨忽而闻见尤氏口中若有若无的臭味,只道其赶着过来不曾洗漱,便笑道:“昨儿俭哥儿媳妇送了好些面茶来,滋味与寻常的不同,我让人沏一些来,你也用些?”
随行的银蝶也嗅到口臭味儿,偏那尤氏还不自知,因是就道:“奶奶今日中晌尚未洗脸,这会子趁便可净一净好?”
尤氏便点头,李纨忙命素云来取自己的妆奁。
素云一面取来,一面将自己的胭粉拿来,笑道:“我们奶奶就少这个。奶奶不嫌脏,这是我的,能着用些。”
李纨道:“我虽没有,你就该往姑娘们那里取去。怎么公然拿出你的来?幸而是她,若是别人,岂不恼呢!”
尤氏笑道:“这又何妨。自来我凡过来,谁的没使过,今日忽然又嫌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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