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青人却不点穴止血。
献上一条左臂。乃是对此山主人的敬意,急吼吼自行止血,岂不是失礼?
对你献礼之人的敬意,也就是对你自己的敬意。
故年青人的腰板挺得还是很直。
剑皇动容。扬袖,“嗤”一指劲风出,为年青人止血,沉声问:
“剑客一战,死则死矣。断臂何为?”
年青人面色苍白、神静如水:
“因为在下此次不是为战而来。”
“哦。”
“在下乃受人所托。必要见到剑神,传一个信。”
“断臂之路未必能见剑神。”
“是。但若选择与前辈交手,在下必败。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在下一路行来只能走最大可能见到剑神的路,方无愧于所负使命。”年青人静道。
剑皇不语,片刻,道: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纵周公、荆卿,也不过如是了。”
如此高的评价!
年青人正容。顿首而受,没有推辞。
问心无愧,何必推辞。
然而剑皇仍然没有让路。
他道:“老夫想再问一件事。”
年青人蹙眉:“可是想问在下所要传的是什么信?”
“不。”剑皇摇头,“老夫在此,职份不过把关,要传什么信是你和剑神之间的事,与我无关。”
皇有皇的职份、神有神的职份、信使有信使的职份。
各人不过各尽其职、各安其位而已。
剑皇的职份已尽。
那他想问什么?
“你为何断你左臂?”剑皇问,“断臂之路并未明言该断何臂,你为何断去你真正使剑的手臂?”
原来年青人惯使剑的手,乃是左手!
他杀中年文士一剑。不正是左手使出!
但他的剑与常人一样配在左侧,且抽剑断臂时是用右手,剑皇何以知道左臂对他更重要?
年青人没有问。
他只是先回答道:“我既然同意牺牲自己的一件东西,怎么可以选择比较没用的部分来牺牲。我如果这样轻贱自己的牺牲。又怎么能希望剑神重视我的牺牲、允诺见我?”
送礼当送重礼,不然不如不送。
剑皇微颔首。
年青人再问:“然则前辈何以知道在下左手使剑更强?”
剑皇微笑:“疱丁解牛,一眼望去便知何处该进刀、何处该转折,筋骨脉络、尽在眼前。换成你,可以看得出来吗?”
“不能。”
“但你解的牛若到疱丁的程度,一切细微迹象。原来看不见的,都会现于眼前,且巨如舆薪。在剑道上有不同进益的手臂,结构和动作也会有细微不同,我能看出来,你有一天也能看出来。”剑皇道。
笃行之,慎思之,于是能见人所不能见、发人所不能发。
年青人肃然顿首:“多谢前辈教诲。”
剑皇点头,避过一边。
让出一条路。
索取断臂为代价的路,能保证行人性命无忧,而路的尽头是什么却是个谜。
能不能见到剑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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