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焕暂时有些失去了对水位的掌控,修铭则在自身被冲垮前,有了极其短暂唤潮能力。
无论台下的喧嚣如何,在这台子还没被冲垮前,台上的人反应在潮水位置中,始终要更靠前一些。
修铭的浮出,意味着一些字房的其余暗流,此刻已经洗白成为被簇拥的浪花。
他们不顾当面的互相议论,却在酝酿着彻底冲毁堤坝的力量。
此时此事已到此。
他们都腻了,也觉得一个浮现的凶手,很符合他们的期待。
更符合群体合流的安全阈值,至于被冲毁的事物是否另有隐情,则不在他们考虑范围。
处于目光、靶向中心的修铭,却已经沉默着,并始终挂着一副事不关己的微笑。
“为什么?”裴焕再次追问道。他一开始喜悦,现在却很困惑。
修铭的行为太蹊跷,完全不符合真凶的动作。
看起来他是被迫浮出了水面,可他未免过于坦然了一些,还有他现在神态。
都太过于平静。
裴焕已经感觉到自身在变得被动,原本潜藏的暗流,似乎都随着修铭的自爆,开始着急的推波助澜。
他这只勉力维持的小船,已经开始只能随着浪涛前进。
眼前的人到底在想什么?他又想将事情导向何方?
他如果已经算计好。那么我配合与不配合的动作差别是什么?
裴焕皱眉思考着。
修铭终于回答了他的问题。
“明镜鉴心,亦能赋形。你为何不自己一看?”修铭真诚地建议道。
裴焕更加奇怪的看着他,修铭想告诉他什么?
“自然,这是本该有的流程,只是这般之后,你便不算是自首了?”
裴焕修饰了一下说法。
其实裴焕想省下这抹镜光,至于复核自然是下月的事情。因为他刚刚冒进对五名鉴心,损失了一抹镜光,艾可可已经就此私下里警告过他了。
这长夜将至的档口,明镜的光是用一分少一分,而位于天边的明镜,又在某种程度上是五名城一边的边界。
事关整个高城的安危,一丝一毫都不是小事情。
修铭摇了摇头,不再言语。
他不打算让裴焕来选,或者说他别有目的。
裴焕回过头现在他有些为难,既为难于身后艾可可警告的眼神,又为难于他是否该帮助修铭达成目的?
无论如何,他现在都是已经承认的真凶身份,修铭想做的事情,很可能会给他新的反辩机会。
险棋到此,也已是不错。
再行下去,输的可就真多了。
修铭在一众客人面前的认罪,此刻已经足以让此事结束,虽然还未挖出其中细节。
可这些都可放在下月进行,也在一种更可控的情景下查案,这也许是最多人满意的一个方案。
于己身,他成功抽身而退,并且凝实了身后的树影。
于客人,一条合格尺寸的大鱼,不管是否尝到腥味,总能闻味知意。
于菁水楼,余波暂息,保得残身,事后也有一个交代。
这似乎是全赢的的局,哪怕是被撕裂的这一方,他们自己也承认了,何尝不是一种殉道?
裴焕算计的很清楚。
唯有一个担忧。
若是拖延到下月,放开明镜的限制,放所有客人归家之后。
一些其中的隐情,可能就此沉入水底,再无法被翻腾上来。
被坐实的修铭,他本来的目的中,一些可能是真相,可能是虚影,都会烟消云散。
真相有不再完整之嫌。
想到这里,裴焕已经有了决定。
尽管继续下去,有惑城之疑,有舍身之险,有通输之能。
裴焕却依然决定,如修铭所愿。
因为他已然是一条疯狗,本就该四处攀咬。
如果此时收手,对不起他已下决心的舍身踌躇,更对不起那一双本该悸动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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