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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三十六 为共和流血(第2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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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当一辈子营长不错了,多少人命都没了。”褚鸣九说这话时,眼圈有点红,他想起了那些牺牲在城墙两边的士兵,心里悲伤难过。他们都是好样的,他们为了国家的新生,献出了年轻的生命。

南京城没有安定多长时间,战火的乌云又向石头城袭来,袁世凯派人暗杀了宋教仁,孙中山声讨袁世凯,发起二次革命。

袁世凯派冯国璋率军力占优势的北洋军攻打南京,陈立勋帅三个营在紫金山灵谷寺一带构筑工事,阻击来犯之敌。

褚鸣九带的营战斗力最强,被安排在正面山道上,两边是林木茂密的山。这些山并不奇崛,也不雄伟,但沉稳可靠、坚不可摧。

战斗在拂晓打响,北洋军用数十门大炮对守军阵地狂轰滥炸,炮弹落在树林里,树木被炸断,有的着火烧焦,冒出浓烟和焦木味;炮弹落在小溪中,激起四溅的水花;炮弹落在阵地上,石头和沙土被掀翻,有士兵被炸伤炸死。

炮击停止后,北洋军开始冲锋,褚鸣九高喊一声“打!”密集的枪声咆哮起来,冲在前面的士兵如风吹落叶,一个个倒下,阵地前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跟在后面的士兵害怕了,转身逃跑。

短暂的沉寂后,炮弹又开始雨点般飞向守军阵地,炮轰以后,又一轮更大规模的冲锋开始了,漫山遍野都是北洋军的士兵,枪弹铺天盖地像暴风雨般向阵地倾泻而来。

褚鸣九要士兵们节约子弹,在敌人进入有效射程再开枪,在打死三十几个敌人后,他带头举起大刀,冲向敌群中,连续砍死了七个敌人,士兵们见营长奋不顾身,也紧随其后,抡起大刀拼命砍杀敌人,再次打退了敌人的进攻。

黄昏时分,太阳似血,染红了云彩和树冠,山谷变得沉寂,听得见蛙鸣和潺潺的流水声。双方伤亡惨重,阵地上的尸体,如麦田收割后未及运走的麦捆,一个挨着一个。

二十几个伤兵躺在地上或靠在树干上,脸上身上都是血,轻伤者愁苦地朝天仰望,重伤者痛苦地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呻吟声。褚鸣九数了数,全营三百六十余人,活着的不到三十人,其中一半还受了伤,其他两个营也是伤亡惨重。

一营营长祁力胳膊受了伤吊着绑带,他跑来对褚鸣九说:“寡不敌众,守不住了,我们撤吧。”

褚鸣九瞪起满是血丝的眼睛吼道:“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没有命令不能撤!“

“哪还有人下命令,陈标统早就不见了。”祁力说。

“陈标统不见了,还有陈统制,还有黄兴总司令。”

“听说陈统制和黄司令都离开南京了。”

“你听谁说的?别信谣言,动摇军心!人在阵地在,没有命令不能走!”褚鸣九觉得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战死沙场是军人的归宿,马革裹尸是军人的光荣。

“不走是死路一条。”

“谭嗣同为维新捐躯,我愿为共和牺牲!宁以义死,不苟幸生!”

祁力知道褚鸣九不是贪生怕死之人,他信念坚定,说到做到,劝也没有用。他不想为共和牺牲,但为褚鸣九赤诚的心灵和崇高的品格所感动,抬起没受伤的胳膊行了一个军礼,说了句:“你多保重。”便转身离开了。

祁力回到自己的阵地,趁天黑,带着自己的护兵往仙林方向撤退,逃往句容。

月亮升起来了,比较圆,比较亮,皎洁的月光给石头和树林抹上了一层银辉。褚鸣九知道身后的山比较高,站在山顶,可以看到大半个南京城,可以看到滚滚长江。有文人在山顶眺望远方,吟了万古东南多壮观,百年豪杰几登临的诗句。

除了长江和远方,暮春三月,山桃花开,漫山遍野,撼人心魄。他觉得,为了共和事业葬身于此也不错。

北洋军的进攻再次开始了,这一次,北洋军倾巢出动,端着洋枪的士兵漫山遍野,黑压压的一大片,呜哩哇啦叫喊着往前冲,三营官兵头顶掠过的子弹,像一群群哗啦啦飞起的乌鸦。一营阵地首先被汹涌的大潮突破,占领一营阵地后,一部分敌人绕到三营后面,前后夹击。

褚鸣九口干舌燥,很是疲惫,他用有些沙哑的嗓子喊道:“跟我冲!杀一个不亏,杀两个赚一个!”

他带着剩下的几十名士兵,身披银色月光战袍,与敌人展开肉搏战,阵地上有许多撕扯、撞击的声音,刀对刀,枪对枪,人对人,有石块树棍打击人体的声音,以及人与人的拳打脚踢声,还伴随着人们的呐喊声、咒骂声、呻吟声。

死去的和重伤的士兵倒在地上,活着的士兵踩踏着尸体和伤兵的身体在拼杀,伤残者因为疼痛,不时发出惨叫声。一颗子弹打中了褚鸣九的腿,他孤傲的身体,像一棵折断但不愿倒下的松树,慢慢倒下了。

他除了腿、头部、胸部受伤外,腹部还被敌人捅了两刀,鲜血直流。他背靠一棵松树坐在地上,用手去捂住腹部的伤口,伤口有被钝刀慢慢碎割的疼痛感觉,肠子流出来了,他忍住剧痛把肠子塞回去。

这时,北洋士兵忽然都撤退了,阵地上留下一具具横七竖八的尸体,周围一片寂静。

三营活着的士兵已经没有几个了,有一个士兵与褚鸣九隔着一块炸裂的大石头,他炸断了一条胳膊,满身满脸都是血污,剧烈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哭了起来,褚鸣九说:“兄弟别哭,你看大石头炸裂了,都没哭。”

在他看来,自然万物中,石头最坚强,最坚硬,它不声不响,笑对风雨和严寒酷暑,真正的士兵就该像坚硬的石头,那个士兵手摸摸粗糙有棱角的石头,不哭了,潺潺的流水声,从沟里的草下传出来。

褚鸣九因失血过多脸色惨白,他抬起头,看看天上同样惨白的月亮,好似一块吊在空中的圆石,他想月亮要是变成一块石头,或者自己能变成那块石头,哪里有敌人就砸向哪里,从那么高砸下去,一定能把敌人砸得粉身碎骨。

他想到了妻子,结婚十年了,洞房花烛夜的情景还记忆犹新。时间真快,几千个日出日落就像捧在手里的沙子,悄无声息地溜走了。他想到了两个儿子,此时该睡着了,槐年樟年该做梦了,梦见爸妈带他们去玄武湖划船,湖水清澈,褚鸣九双桨拨清波,妻子脸带微笑坐在船头,两个儿子喜出望外地趴在船帮上,捧水叫喊,惊起几只野鸭,扑愣愣飞进芦苇丛中。

肠子又随血流出来了,他气若游丝,左手把肠子往肚里推,右手握拳,又突然伸出大拇指和食指,似儿子举枪样,朝着天上的石头瞄准着,嘴里大喊一声“啪!”

静静的夜晚,静静的山谷,这声音很是响亮,很是惊人,大石头旁的伤兵吓了一跳,转头问:“营长,怎么了?”

没有回音,“扑通”一声,褚鸣九像一块巨石歪倒在松树下,他没能变成石头砸在敌人头上,却倒在了有野草的土地上,野草和土地发出尖声哭叫,不知是被烈士沉重的身躯压疼了,还是因为自己正经历着阵痛却不能分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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