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不担心有人胆敢在军议上对他动手,从来只有他在军议或宴会上对他人动手,但他一瞬间又想起这帮诸王们各个自私自利,老是妄图怂恿他人在前拼杀造反,自己在后捡果子吃的种种丑态,一下又有了想杀人的冲动,手一下按在了刀鞘上,不过眼下他自己也不想战斗下去了,还能说别人什么呢,他长长叹了口气,松开了握在刀鞘上的手,随手一招,带着500亲卫前往大帐。
“诸位,依本汗看,海东明日最多后日即可拿下,之后,我们该怎么办,是趁春日到来先在这西宁路放马,待春草养肥马儿再进军,还是拿下海东后马上进军川西,毕竟,兵贵神速嘛,诸位怎么说”海都说完拿起金杯,向诸王敬酒道“来,不急,先吃酒〞,说罢一饮而尽。
诸王饮完酒,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吭声,只有海都的弟弟坎哥想了想,站起来道“兄长,大汗,我们还要打到何时,数十年来,大漠戈壁刀兵不止,部众尽是老弱孤寡,汗王还是息兵议和吧”。
海都的眉毛猛地眺了一下,他看了弟弟半天,长叹一声道“诸位是不是都是这个意思”,众人纷纷道“恳请汗王息兵,给窝阔台一脉留点元气”。
海都点了点头道“其实本汗也不想再打下去了,但如今我们已经占领西宁,大败元廷,只要拿下海东,随时可进军川西,一旦到达川西,忽必烈必然遣使与我们议和,我们那时息兵,一定会有一个满意的结果”。
“汗王,我们能不能不攻海东了,自来西宁两个多月,我们近25万人马加上路途损失,折损近半了,定…出伯现在虽然只剩万把人,但都是精锐的探马赤军和侍卫亲军,一鼓而灭怕是不易,川中援军虽是3万嬴弱之众,但如组织得当,也还有一战之力,更何况,如今那出伯已进封定王,是议政亲王之一,如有不测,朝…元廷岂肯干休”阳翟王站起来,慢悠悠地说道。
海都吃惊地看向阳翟王,诸王什么时候敢这样跟他说话,他又看看阿泰王和很少出征、一般只负责镇守八都万户地哈喇火州的哈密王,以及自己的弟弟坎哥,顿时明白了什么。
海都猛地掀翻桌案,大吼道“一击之后就可横扫川西、饮马嘉陵,难道你们真想功亏一篑,至于出伯,虽有些能力,亦是本汗手下败将,他现在哪里还有什么一战之力”。
众人都不吭声也不点头更无以往赞歌之声,海都点了点头“本汗明白了,也罢,今日本汗不想杀人,你们不出兵,本汗自带王府亲军去攻海东”。
海都说罢便准备离开,大喊了一声“阿只吉,咱们走”,但却毫无回音,海都心中忽然涌起一阵不安,他“噌〞地一声拔出宝刀,大叫道“侍卫何在,护本汗离开”。
阿泰王向坎哥使了个眼色,须臾,帐外便传来喊杀声,海都脸色变了变,但仍很镇静道“原来你们早想谋逆,既然如此,那就试试我宝刀是否锋利吧”。
阿泰王、阳翟王、哈密王和坎哥也早已起身,纷纷拔出刀来道“天下锋利的宝刀未必只有汗王你一把〞,说罢全部带领自己的护卫杀上前去。
很快,哈密王就死在海都刀下,眼见阿泰王也要丧命,忽然,“呯”的一声,斜刺里一把刀格开了正砍向阿泰王胸口的宝刀,海都盯晴一看,不可思议道“阿只吉,是你”。
阿只吉还没回答,一名浑身是血的亲卫倒进大帐,断断续续道“汗王快走,我们被包围了”说罢便咽了气。
海都愣了一下,忽然心口一疼,一把刀从前胸透了出来,他转身一看,是自己的亲弟弟坎哥,他大笑道“好,好,坎哥”,说罢将刀从前胸拔了出来,鲜血溅出一米开外,他喃喃道“总算…解脱了”。
海都嘴角流出血沫,眼睛慢慢失去了光泽,在这最后时刻,他仿佛看到了自己一生的经历。
十四岁从军,十五岁带兵,十六岁随叔父拨都西征,十八岁与拜达尔等人,在东欧草原以6万之众大败波兰-立陶宛的10万联军,22岁回到西域,参与对蒙哥汗的反叛,24岁就任窝阔台一脉诸王首领,此后30余年,他征战疆场,从无一败,可最后却是…。
已是初春的川青高原,忽然刮起了巨大的沙尘暴,狂风吹裹沙粒,一直卷到半空中,一队北归的鸿雁忽然被这猝不及防的沙尘袭击,惊叫着四散,其中一只被太多沙粒击中,惨叫着从空中掉落下来,挣扎了两下,便不再动弹。
大漠的山鹰自此坠落,欧亚的战神从此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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