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释不清,那就不解释,李莲花直接装死跑路,跑到距离京城十万八千里的苏州。
江南的雨,总带着几分缠绵悱恻,淅淅沥沥敲在青瓦白墙间,将整个苏州城润得如同宣纸上晕开的水墨画。
城西一家名为“聚福楼”的茶馆内,却又是另一番热气腾腾的景象。铜炉上水壶咕嘟作响,茶香混着点心甜腻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更有说书人拍着醒木,抑扬顿挫地讲着江湖轶事。
靠窗的角落,李莲花正半眯着,慢悠悠地用茶盖拨弄着杯中的碧螺春,听着说书人的故事。
“……要说这云彼丘啊,当年在四顾门也算是一号人物,号称算无遗策,美诸葛,沉寂十年,他再次出手,就是震动江湖的大事……”
邻桌一个络腮胡大汉拍着桌子,声音洪亮得几乎要掀翻屋顶,“他不仅杀了虞美人角丽谯,更绝的是,他借着送角丽谯棺木回鱼龙牛马帮的由头,竟在棺材夹层里藏了一整车的七曜火。”
桃清嘴角微弯,不枉费她特意将角丽谯的尸体送给云彼丘。他面对那个恨极也爱极的女子,选择利用她最后一点价值。
旁边有人倒吸一口凉气,“那鱼龙牛马帮总坛建在山中,易守难攻,这么多火药下去,岂不是……”
“可不是炸了个底朝天!”另一个精瘦汉子接口道,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听说当时地动山摇,半边山崖都塌了!云彼丘再与新任四顾门军师傅衡阳里应外合,杀得那帮魔头哭爹喊娘,总坛就此覆灭!”
“如今这云彼丘,可真是风光无两啊!”络腮胡大汉灌了口茶,抹了把嘴,“不过嘛,枪打出头鸟,角丽谯那妖女虽然作恶多端,却也迷倒了不少江湖人。听说最近云彼丘的住处,夜夜都有黑衣人光顾,不是想偷他的东西,都是想为‘虞美人’报仇呢!”
“……嘿,我也听说了,谁能想到,前一刻还称兄道弟,下一刻就白刃相向;腼腆恭顺的后辈,行礼时袖口藏着的匕首,说话间就冲着他的心口去了!更别提那些防不胜防的毒药,听说他吃的饭、喝的茶,没一个安全的……”
“可不是嘛!”旁边一人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听说现在百川院的刑堂都快忙疯了,每天都有江湖人因为各种暗杀手段送上门来,验伤的、查毒的、追凶的,闹得是人仰马翻,焦头烂额!”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起劲,唾沫横飞间将江湖的血雨腥风描绘得淋漓尽致。李莲花安静地听着,偶尔啜一口茶,仿佛只是个听故事的闲人。
突然间,一个尖细的嗓音响起,“你们说的这些都过时了。”
络腮胡大汉皱眉道:“怎么就过时了?鱼龙牛马帮覆灭可是上上个月的事!”
“角丽谯是死了,可你们知道谁回来了吗?”那人卖了个关子,见众人都竖起耳朵,才得意洋洋地抛出重磅消息,“笛飞声!金鸾盟的大魔头笛飞声,重出江湖了!
“笛飞声?!”
“那个和李相夷同归于尽的笛飞声?不是说两年前昙花一现,后面就再没消息了。江湖上的人都怀疑他被角丽谯干掉了。”
茶馆内瞬间炸开了锅,惊呼声、议论声此起彼伏,连说书人都停了下来,侧耳倾听。
那青年见效果拔群,更加得意,折扇“啪”地展开,摇了两摇:“可不就是他!听说他一出山就没闲着,连续挑了几大门派,还放下话来——”
他故意拖长了音调,目光扫过全场,“八月二十五,东海之滨,当年四顾门与金鸾盟决战之地,他要与李相夷,再、战、一、场!”
“轰——”
这消息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整个茶馆。
“李相夷?!他……他还活着?”
这正是所有人的疑惑。一时间,整个茶馆都安静了下来,等着这人的回复。
抛消息的青年摊了摊手,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我哪儿知道?这消息是被笛飞声挑战的门派放出来的,说是笛飞声亲口所言。至于李相夷是死是活,新四顾门从上到下都没个准话。”
他顿了顿,又抛出自己的推论,“但你们想啊,当年那场大战,两人号称‘同归于尽’,可现在笛飞声都好好地回来了,那李相夷呢?以他的武功和名气,若真死了,笛飞声又何必大张旗鼓地挑战一个死人?”
“有道理!太有道理了!”络腮胡大汉用力点头,“李相夷是什么人?那可是百年难遇的武学奇才,十七岁创四顾门,十八岁单挑金鸾门,号称‘天下第一’!他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死了?”
“对!肯定是假死归隐了!”
“说不定就藏在哪个角落,等着看江湖热闹呢!”
“八月二十五,东海之滨……去吗?必须去啊!”
“这可是活久见的场面!两大绝世高手时隔十二年再决战,错过了这辈子都得后悔!”
“同去同去!咱得提前去占个好位置,亲眼看看这百年难得一见的盛况!”
众人越说越激动,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场惊世骇俗的巅峰之战。茶馆内喧嚣鼎沸,人人脸上都带着狂热的期待。
而角落里的李莲花,却在听到“八月二十五,东海之滨,与李相夷再战一场”时,猛地呛了一口茶。茶水不受控制地喷出,溅湿了桌布,也呛得他剧烈咳嗽起来,脸色瞬间涨得通红。
桃清抱着望舒,不着痕迹地拖着凳子后退了一小步,颇有些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李莲花歉然地看着她,他不是故意的,实在是这个消息吓到他了。
这笛飞声怎么回事,要比武,他们两个偷偷摸摸比过一场就是了,何必搞的满城风雨,人尽皆知?
李莲花的脸色都皱成了一团,这该死的笛飞声,搞这么大,脑子有病吗?什么东海之滨,什么绝世之战,他不知道,他不去。
桃清:呵……该是你出场的时候,躲是躲不掉的。
李莲花抱着望舒走在回莲花楼的路上,他皱着眉头,思考着找一个深山老林,待个一年半载再出山的可能。
就在他拐过一个街角,莲花楼那熟悉的飞檐翘角已经映入眼帘时,他脚步猛地一顿。传闻中那个大魔头正负手站在自家莲花楼前。
那人一身青色儒衫,身形挺拔如松,负手而立,背对着他,面向着碧波荡漾的湖水。
李莲花扯了扯嘴角,将望舒递给身旁的桃清,这才对着笛飞声抱拳道:“笛盟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莫怪莫怪。”
广告位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