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远了,简单说,夏守赟幼年就被宋真宗收养,也就是说他和现任皇帝那是从小一起玩大的哥们儿,这样的经历几乎就是为其头上加了一顶无形的王子冠冕,而长大成人之后他更是数次为赵恒充当了密探的角色并因此而成了赵恒的铁杆心腹。如此一来,他能够最终位列两府大员之列也就不足为奇。
夏守赟在陕西的不作为自然逃不过宋朝这帮言官的集体轰炸,无论是陕西当地的官员还是京城里的各位御史都纷纷上疏对其进行弹劾,这事到了后来就连赵祯也看不下去了,他强令夏守赟别像个缩头乌龟那样躲在河中府,至少也要把自己的帅府给搬迁到鄜州去。鄜州?那里可是比延州还要危险的地方,他夏守赟哪里敢去?可皇命难违,这时候的夏大人可谓是追悔莫及,就恨自己当初为什么要逞一时口舌之快以至于落到如今这种骑虎难下的境地,但好在他也没有受更多的折磨。几天后,赵祯一纸诏令直接把他的官职全给罢免并让其回京述职。
等待夏守赟的将会是什么?或许很多人都会觉得应该是赵祯的天子之怒,但事实却让人大跌眼镜,因为夏守赟又重新当上了知枢密院事。赵祯这样搞让朝廷里的各位御史和言官们是气不打一处来,夏守赟在陕西毫无作为且白白地浪费了几个月的时间,赵祯不但不对其予以处罚,如今居然又让他重回枢密院当大官,这样做还有没有天理了?面对这些人的上疏,赵祯根本没有妥协的意思,夏守赟依然是继续当他的大官,直到不久后他的儿子夏随亡故他才主动请辞并离开了枢密院外出为官。
夏守赟的事就先说到这里。本着对他晚年痛失爱子的同情,我也不打算再指责或埋怨他,但从上面的这些故事里我们真的可以明白很多之前留在心里的疑惑,比如宋朝为什么总是被西夏所欺负?说心里话,有赵祯这样的皇帝和夏守赟这样的帝国顶级官员,宋朝没被李元昊给欺负得更惨已经是我佛慈悲了。当然,宋朝从上至下所展现出来的行政办事能力和效率也是相当让人叹为观止。
客观地说,夏守赟当然是想干事的,可当他一个京官往基层里一扎才知道现实和理想之间的鸿沟有多宽有多深,而人情世故和推诿扯皮又是多么难以逾越的一道大山。除非他有雷厉风行的作风和杀伐果决手段,否则这些堵塞的环节就没法疏通,可他偏偏没有。关于这些,那种在行政机构里面待过的人应该很清楚。
夏守赟这一走,陕西又该由谁来镇场子呢?这个人还是老夏家的人——夏竦。也不知道赵祯是不是就犯了迷信,对付西夏就一定要用夏家的人?夏竦几乎是接管了夏守赟留下的全部官职和权力,而且他还不用挪窝,直接就可以把自己的帅府设在京兆府,只是他的官职得变一下了:陕西都部署、陕西经略安抚使、陕西缘边招讨使、知永兴军。
不管夏竦这一辈子在官场的口碑如何,但谁都不能否认他在经营陕西的时候绝对要比夏守赟靠谱得多,但这里面的原因除了他自己的能力本就胜过夏守赟外,朝廷给他派过来的帮手也是相当给力。
在夏竦成为陕西的老大后,这些年在朝堂上一直表现得极其活跃的知制诰韩琦旋即被派往了陕西担任安抚使。作为南宋知名权臣韩侂胄的老祖宗,性情同样如烈火一般的韩琦刚到陕西就点了一把火,而这把火烧到的人正是之前调侃夏竦为什么不能成为另一个李靖和霍去病的河中府知府杨偕。韩琦认为杨偕的存在只能让夏竦无心专注于陕西的军政事务,所以最好还是把这个讨厌的家伙给调走为好。赵祯也还真的就同意了,杨偕没几天就被调去了陕州做知州,从此夏竦的耳朵根子也就清净了。
韩琦的第二把火就是把此时已经被赵祯刻意打压许久的范仲淹给重新请回到历史的舞台中央,他力荐此时正在越州当知州的范仲淹来接替范雍走后留下的延州知州的空缺。赵祯之前就明确表示过范仲淹犯有三条不可饶恕的重罪:结党、越职言事和妄议储君,为了能让此时仍然身背这些罪名的范仲淹能够来到陕西为国效力,韩琦甚至以全族人的身家性命来担保范仲淹绝对能够不辱使命。有了韩琦的这份担保,已经年过五旬且早被赵祯列为黑名单的范仲淹终于是冲破层层乌云得以重见天日,他这一生的高光时刻也由此而开端。
接下来,尹洙和庞籍等人也相继被调入陕西履职,若不是欧阳修对范仲淹的委婉谢绝,当年君子党的所有骨干成员几乎全都汇聚到了陕西来共同对付李元昊。说来也真是一种遗憾,嘴上和笔下功夫了得的欧阳修终其一生并未直接参与对西夏的战事,只是在后方各种嘴炮怒喷,至于原因那很有可能是老先生很有自知之明。我这里丝毫没有冒犯欧阳修的意思,一个人能够有自知之明是一种可贵的品格,而这一点很多人都没有。
我们需要注意的是,在这一系列的人事任命和调动中,有两个人的动向值得引起我们的额外留意:葛霸的儿子、莱州团练使葛怀敏被任命为泾原路副都部署兼泾原、秦凤两路经略、安抚副使,泾原路钤辖兼渭州知州张亢调任鄜延钤辖兼鄜州知州,这两人在不久之后将会让当时的宋朝人以及如今的我们或是痛心疾首,或是心神激荡。
在这么一番好生忙碌之后,陕西的战时行政体系就此完善:前方的大主管是夏竦,两位副手分别是陕西经略安抚副使韩琦和范仲淹,夏竦大人待在城高沟深的汉唐故都京兆府总揽全局,韩琦和范仲淹则为他充当保镖兼门神,前者的防区就是夏竦之前主管的泾原和秦凤两路,后者则是范雍之前所主管的环庆和鄜延两路。不同的是,范仲淹后来还兼任了延州知州的角色,之所以如此都是因为没人愿意去延州做这个知州,即便是接到了朝廷的明文任命也是找各种理由拒绝赴任。就是在这种人人都唯恐避之不及的情况下,范仲淹主动把这个烧脑的延州知州的乌纱帽戴在了自己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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