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四年冬,淮南寿春的宫阙在风雪中簌簌发抖。
袁术布满伤痕的手攥着半块断裂的玉玺,鲜血顺着螭钮纹路蜿蜒而下,浸透了\"既寿永昌\"的篆刻。案头堆满各色玉髓碎块,交趾翡翠、于阗羊脂、蓝田青玉,五色斑驳如揉碎的星子,却怎么也拼不回传国玉玺本来的面目。
\"陛下......\"闫象跪在丹墀下,额头重重叩在青砖上。他的紫绶玉冠歪斜着,须发间沾满从洛阳快马运来的金粉,那是袁术用来修补玉玺的最后尝试。
袁术突然暴起,鎏金护甲扫落满案珍宝。和田玉圭撞碎在蟠龙柱上,南海珊瑚在貂绒地衣上滚出血色轨迹。\"闭嘴!\"他眼中布满血丝地瞪着掌心玉玺,那方曾象征天命的至宝,如今只剩拳头大的玉核,表面布满蛛网般的裂痕,像是被巨兽啃噬过的颅骨,又像是赤裸的心脏。
殿外传来纪灵粗重的喘息,这位虬髯将军肩甲上还凝着淮水的冰碴:\"禀陛下,周瑜又焚了五艘粮船!庐江的存粮撑不过半月。.\"
\"杀!\"袁术的咆哮震得梁间积雪簌簌而落。他抓起玉玺残片狠狠砸向纪灵,却在半空被阎象扑身接住。老臣的颧骨绽开血花,玉屑混着雪沫溅上袁术的九旒冕冠。
\"陛下三思!\"阎象颤巍巍捧起玉玺,鲜血在裂痕间凝成诡异的图腾,\"泰山刘备聚民心,江东孙策蓄水师,此时称帝恐成众矢之啊!\"
\"啪!\"
袁术的鎏金护甲抽在阎象脸上,十二旒玉珠撞出凄厉碎响。老臣栽倒在冰凉的青砖上,恍惚看见少年时那个在汝南袁氏祠堂立誓的贵公子,如今成了困在九龙袍里的野兽。
\"若不是刘玄德在泰山搞什么万民祭天,朕的玉玺怎会崩裂!\"
袁术疯狂地撕扯着冕服,玄色龙纹在烛火中扭曲如蛇,
\"那些贱民也配称天?那些泥腿子也敢僭越?\"他突然拽过纪灵的领甲,眼睛几乎贴上对方瞳孔,\"去!把淮南十五岁以上男丁全征入伍!熔了宗庙的编钟铸箭,拆了屋舍做甲!\"
纪灵喉结滚动,三尖刀在掌心沁出冷汗。汝阴的袁氏宗祠的百年楠木梁柱发出吱呀残破的声音,那些刻着\"四世三公\"的匾额快要碎了。
\"诺。\"将军的嗓音沙哑如锈刀刮过铁甲。
当夜子时,寿春郊野的祭坛燃起冲天篝火。袁术赤足踏过结冰的血泊,那是三百名术士的颈血,他们因\"护玺不利\"被车裂于野。玉玺残核悬浮在青铜鼎上,五色玉髓在火光中流转如毒蛇信子。
\"以袁氏百年气运为祭!\"袁术割开手腕,鲜血浇在玉玺上腾起腥臭黑烟。鼎中突然传来婴儿啼哭,此刻正被玉髓溶液缓缓吞噬。
闫象踉跄着扑向祭坛,却被雷薄推开。老臣呕着血沫嘶吼:\"陛下!逆天而行必遭天谴啊!\"
\"天?\"袁术的狂笑震碎冰棱,\"朕就是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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