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寒流浸透骨髓时,闫象的白须已结满冰霜。老臣用最后的力气将袁术推上浮木,自己却沉向漆黑的水底。
袁术混沌的意识中,忽然浮现少年时在汝南袁氏祠堂的画面,那时闫象还是他的启蒙老师,手把手教他写\"四世三公\"的篆字。
\"老师...\"袁术无意识地呢喃,破碎的邪玺从指间滑落。玉髓溶液在暗河中泛起幽光,竟引来条盲眼鲶鱼,将那承载着伪帝野望的碎片吞入腹中。
当纪灵焦黑的手掌抓住浮木时,袁术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这位本该葬身火海的将军,竟用钢牙咬断燃烧的缆绳,独臂在激流中扒住岩缝。他浑身没有半片完好的皮肤,后背的铁甲与皮肉熔成恐怖的硬壳。
\"陛下...咳咳...\"纪灵每说一个字,喉管就涌出黑血,\"前面...咳咳...有光...\"
袁术顺着望去,隐约见百米外透着微光。那是闫象以性命为代价计算好的出口——连通着广陵盐商走私的暗港。
当二人漂出洞口的瞬间,朝阳正刺破淮南地平线。袁术眯着被灼伤的眼睛,看见二十艘悬挂\"糜\"字旗的商船正在江面游弋。甲板上的水手似乎发现了他们,却故意转舵避开。
\"哈...哈哈...\"袁术突然在浮木上癫笑,笑得呛出带冰碴的血沫,\"连商贾都唾弃朕...\"
纪灵用最后的力气将他推上浅滩,独臂深深插进泥沙:\"臣...只能送陛下...到此...\"虬髯将军的瞳孔逐渐涣散,焦黑的身躯慢慢沉入江底,激起的涟漪中浮起半片残甲,依稀可见\"仲家先锋纪\"的铭文。
建安五年的初雪裹着冰碴砸在袁术脸上时,他正蜷缩在破庙残垣下。
蟠龙袍的织金线早被荆棘刮成烂絮,九旒冕冠只剩光秃秃的金丝骨架,活像只拔了毛的凤凰。远处传来野狗争食的呜咽。
\"蜜水...给朕取蜜水来......\"袁术干裂的嘴唇渗出黑血,指尖深深抠进腰间玉带。那玉带嵌着的螭纹明珠早已变卖,只剩个凹陷的窟窿嘲笑着他的落魄。
玉玺崩裂那夜的场景忽如走马灯浮现。邪玺在青铜鼎中吞吐血雾,五色玉髓熔成的溶液里浮沉着\"受命于天\"的篆文。闫象撞柱死谏的闷响犹在耳畔:\"陛下!逆天而行必遭反噬啊!\"
\"反噬?\"袁术突然癫笑,惊飞了檐下寒鸦。他哆嗦着摸向胸口,那里曾嵌着东海明珠温养邪玺,如今只剩溃烂的疮口。溃烂的皮肉下,隐约可见被展昭青螭剑劈碎的伪龙命脉。
雪地上传来靴履碾碎枯枝的声响。袁术浑浊的瞳孔骤然收缩,九龙战车碾过徐州的轰鸣穿越记忆扑面而来。那日他亲率三十万中军强渡泗水,邪玺血光所向,连关羽的青龙刀都为之震颤。
袁术至今想不通,五十万大军怎会败得那般荒唐。
展昭白衣纵火的场景烙在眼底:青螭剑引燃泗水二十八宿沟壑,周瑜的火油混着太史慈的连弩,将他的九龙战车烧成赤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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