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睹了喉中之城冷酷的断尾逃生。
巨大的悲痛和虚脱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揉碎,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和深入骨髓的寒意。
卡西姆…指挥官…那个将他从地狱边缘拉回来的人…那个背负着所有诅咒前行的人…就在他眼前,为了摧毁那个腐化的家园核心,为了…或许也为了终结他们所有人无法逃脱的宿命…化为了虚无。
“指…挥…官…”阿贝尔的喉咙里发出嘶哑的、不成调的呜咽,每一个音节都像是用砂纸磨过声带。他想爬起来,冲向那团灰雾,哪怕只是触碰一下指挥官最后存在过的痕迹。但身体背叛了他,剧痛和引力场的残余压制让他连抬起一根手指都无比艰难。温热的液体混合着冰冷的汗水,沿着脸颊滑落,分不清是血还是泪。
舰桥幸存的船员们状态更加凄惨。双重精神污染的后遗症在失去外部压力源后并未消退,反而如同潜伏的毒蛇般猛烈反噬。有人在角落里蜷缩成一团,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口吐白沫,瞳孔涣散,发出意义不明的呓语,仿佛大脑被彻底搅乱。
有人则陷入了彻底的木僵,眼神空洞地望着舷窗外第七方舟崩溃的景象,对周围的一切毫无反应,如同灵魂已被抽离。还有人被之前触手的精神攻击重创,此刻七窍流血,气息奄奄地倒在自己的岗位上。绝望和疯狂的气息,混合着血腥、臭氧和金属烧蚀的焦糊味,在死寂的舰桥内弥漫、发酵。
阿贝尔的机械义眼艰难地转动,捕捉着舰桥内外的景象。舷窗外,第七方舟的崩溃仍在继续,那片巨大的灰烬之云如同死亡的菌毯在虚空中缓缓扩散,中央的湮灭漩涡已缩小到几乎看不见,只剩下最后一点微弱的炽白光芒在灰烬深处顽强地明灭,如同风中的残烛,映照着那模糊的卡西姆轮廓。喉中之城早已消失,只留下被它抛弃的、如同宇宙垃圾般的残骸带和被污染的结构块。破晓号自身,右侧舰体被腐化侵蚀得千疮百孔,装甲剥落,露出锈迹斑斑的骨架,暗银的脉络早已枯萎,留下丑陋的黑色蚀痕;左侧舰体则被喉中之城的“净化”力量扫过,覆盖着一层冰冷的几何结晶,金属失去了延展性,变得脆弱易碎。整艘船如同被缝合在一起的尸体,在真空中发出最后的喘息。
“警告!主结构应力点…多处失效!舰体…即将解…体!”
“能源核心…输出不稳定…即将…过载!”
“维生系统…失效…氧气存量…不足3%!”
刺耳的警报声再次响起,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微弱,带着一种油尽灯枯的绝望。控制台上,代表舰体结构的全息投影闪烁着刺眼的红光,无数裂纹如同蛛网般蔓延至核心。代表能源核心的图标疯狂闪烁,数值在危险的红区剧烈跳动。
死亡,冰冷的、彻底的死亡,已经扼住了这艘船和船上每一个幸存者的咽喉。
阿贝尔的视线,最终落回到舰桥中央那团缓慢旋转的灰雾上。机械义眼的数据流疯狂跳动,试图分析那团由卡西姆最后力量形成的悖论余烬。分析结果触目惊心:高维信息熵增核心、法则冲突奇点(弱化态)、强信息污染源。
它就像一个贪婪的伤口,持续吞噬着周围的一切信息,包括光线、能量、物质结构、甚至…可能包括无形的意志和记忆。它的存在本身,就在加速破晓号的死亡。
“就这样…结束了吗?”阿贝尔的脑海中一片混乱。卡西姆最后的牺牲摧毁了第七方舟的核心,逼退了喉中之城,可代价是什么?是破晓号上所有人的生命?是瑞恩和熔炉里那些英灵最后的痕迹?是指挥官存在的彻底抹除?一股巨大的、无力的愤怒和不甘在他胸腔里燃烧,却找不到任何宣泄的出口。他辜负了指挥官的信任,没能阻止他走向毁灭,甚至没能…没能理解他最后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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