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书尘吓得浑身颤抖,在半空晃荡,口中急道:“在空中时,我什么都没看到,一落地,就把你包起来……”话还未说完,一只触须似长鞭,劈头盖脸抽来,正抽中李书尘嘴角。已是先天修士,李书尘“化身真身”二重气劲本是不凡,自然没有性命之忧,但重重一抽,眼冒金星,痛的眼泪都出来了,口中话语怎么也说不下去。
一鞭两鞭……数十根触须前赴后继,使劲抽打。李书尘竭尽全力,护体内劲也运到极致,还是承受不住这狂风暴雨似的抽打,只过数息,就奄奄一息,有气无力。
猛听“哇”的一声,令狐菲又大口喷出一口鲜血,颓然坐倒。空中藤蔓无人操控,李书尘获得喘息之机,却没力气挣脱,只得倒在空中,随长风吹动,浑身晃晃悠悠。
令狐菲气得浑身颤抖,右掌如拳半握,轻轻一扭。天空飘荡的藤蔓,一阵丝丝声响起,根根尖刺长出,齐刷刷刺向李书成。周身被数百根尖刺入体,纵然护身气劲强悍,也不禁痛得鬼哭狼嚎。
来回往复,针刺了上百息,令狐菲终于气力不支,浑身大汗淋漓,玉手颤抖,无力垂下。
李书尘先遭鞭打,后被针刺,足足被折磨了一炷香时分,心力交瘁,晕死过去,不省人事。
……
少顷,李书尘悠悠醒转,浑身剧痛,无力支起身来。耳旁听到奇怪的嗖嗖声,又闻到一股淡淡芳香。
转头四顾,此刻已经身处一片密林之中。远处十数丈外,一道白色人影独坐,双掌在胸前结印,全身花海缭绕,一片粉色气息,缓缓从她身边,向外扩散。正是令狐菲,运使秘法疗伤。
她已换上了洁净的纱衣白裙,李书尘的那件白袍,估计早扔了。深山密林中,专心致志,一语不发。李书尘跑也不敢跑,问也不敢问,呆呆立着,又过了许久,直到令狐菲收功完毕,直起身来,冷冷目光再度向李书尘扫来。
李书尘头皮发麻,不敢直视。两人彼此相对,沉默了半晌,直到一声冷哼传来:“此事到此为止,若有第三人知,必叫你骨烂肉裂、经脉寸断,神魂俱灭。”
看不到脸色,话音恶狠狠,李书尘却如聆听仙音,低着头,口中忙不迭欢喜叫道:“一定一定,我烂到肚子里,也绝不叫第三人知。”心中一块石头落地,令狐菲如此说话,自己的小命就保住了。
令狐菲再度陷入沉默,李书尘自然还是一声不吭。半晌,“嗖”的一声,李书尘眼前忽然出现一道白色布练,长蛇般绕身,瞬间将自己双手双脚捆住。惊慌先措,口中急叫道:“别杀我、别杀我,绝对不说……”
白练一紧,整个身子不由自主,被这道白练提起,直飞向半空中,一股劲风扑面而来。
李书尘双手双脚动弹不得,望到前方不远处,令狐菲右手扯着白练,闷着头向前飞行。
听到李书尘杀猪般嚎叫,她连头也不回,根本不看,两人中间隔着一道两丈长的白练,扯着李书尘在空中不停飞行。
李书尘心中大定,已知虚惊一场。虽然令狐菲对自己厌恶至极,连头也不肯回,但逃脱死劫,总算松了口气。想出声问令狐菲为何绑架自己,又怕触她霉头,一句话也不敢说,只得默默随她飞行。
足足飞了一盏茶时间,遥遥望见远方,现出一艘巨大的楼船,宫殿般漂浮在云海中。阳光斜射,照得大船浑身金光四溢。青天下,云海无边,雾气升腾,金光辉映,景象极其宏伟,蔚为大观。
两人一前一后,越飞越近,李书尘看得越发清楚。那艘大船像宫殿一般,甲板上便有五重楼阁,根据高度推算,估计船舱之下还有七八层,上上下下足有十来层高。船体极长又极宽,可容几匹骏马并行,从未见过如此宏伟之巨轮,不由睁大眼睛,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刚到船头,早有十数名女子齐声大吼:“恭迎岛主回宫!”
众人纷纷跪倒,令狐菲稳稳落在船头,随后,“咚”的一声,李书尘也落在甲板上。令狐菲右手一扯白练,“嗖”的一声,布练散开,李书尘收势不及,像一只陀螺,在甲板上咕噜噜,滚出去好远。
李书尘翻滚几下,双足急忙用力,猛地站起。便有几名女子,持剑将他团团围住,最前面的一名粉衣少女,似乎还不到二十岁,筑基修为,口中问道:“菲岛主,此是何人,要将其斩杀吗?”
令狐菲冷若冰霜的声音再度传来,略带一些迟疑:“姐姐正在寻他……我顺手将他掠来……杀不得!”
声音颤抖,李书尘回望,见令狐菲脸上通红,汗珠浸出,双手颤动不已,看来她受伤极重,仍然极度虚弱。
人群中闪出一名中年女子,竟然是金丹修为,看样子是众女子的领头人,喝问道:“小子报上名来,若敢欺瞒,尸骨无存。”
见令狐菲不出声解释,李书尘挠挠头,只好双手抱拳,轻声说道:“小子李书尘,南疆人氏,现为玄元洞天弟子。”
“啊——”一阵惊呼:“你便是李书尘?”
众女望向李书尘的目光中,尽是星星点点,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四处响起,许多少女脸上红晕满面,李书尘瞧着一呆,自己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面前这中年女子老成持重,目光在令狐菲与李书尘之间极快扫了一遍。抱拳施礼道:“李公子有礼了,原来是木纯道长隔世传人……也算是自己人。”
转向令狐菲,恭敬问道“菲岛主,李公子当如何安置?雨婵岛主外出数年,恐一时半会不回仙岛。”
见众女叽叽喳喳,令狐菲心中烦闷,脸色一沉,叱道:“别管他,回岛后随便找个地方关了,只留待姐姐回来处置便是。”
见菲岛主莫名发火,这中年女子心中一凛。李书尘消失数年,传言不少,雨婵岛主为此专程离岛寻他,此刻本人已在此,为何菲岛主却如此烦躁?不敢多话,只低头应了一声:“是”。伸出左臂虚引,口中道:“小人高月英,虚长你几岁,叫我大姐便是……李公子请!”
李书尘偷看令狐菲,见她还在气头上,不敢造次,忙笑嘻嘻应道:“不敢当,高大姐先请。”
一行十余名女子,全都跟着高月英,缓缓前行。跨过几座楼阁,穿入几间院落,便到了一处冷清居室。高月英当先打开门,笑道:“舟船狭隘,空间有限,请公子暂居于此,回仙岛后,再另辟净室款待。”
李书尘忙摆手:“不敢当,不敢当。如此巨轮,还说狭窄,世上还有比这更大的船吗?”
几名少女嘻嘻哈哈,不住打量李书尘,领头的那粉衣女子,正是这高月英的侄女,叫高小夜。笑嘻嘻打趣道:“都传你五灵齐聚,是了不得的大人物,今天一见,一个脑袋两条腿,两只眼睛一张嘴。个子只比我高一点点,一点都不像世外高人啊。”
身旁另一名女子也点头道:“可不是?修为只有先天中期,我还以为和凌朴一样,能斩杀金丹修士了。”
李作尘脱口而出:“凌朴已经能斩金丹境了?”
听到“凌朴”二字,那少女脸泛花痴,赞不绝口:“早在一年前,凌朴便已一日连续击杀六名金丹修士,且全都一剑毙命,风头正劲,已直追沈无垢了。”
李书尘震撼不已,随即想到那一枚“金还丹”,暗道:“凌朴有丹药助力,修为一日千里,我和他的差距越来越大了。”
见他情绪低落,高小夜主动宽慰:“凌朴杀敌,从来一招毙命,估计十有八九都是用秘法偷袭,未必真有传说那么厉害。反倒是李书尘大哥,多是越阶对战,绝地反击。比如数年前,在永州城外与白龙王、韩家修士之战。那可都是以弱胜强、一步一个脚印、实实在在的胜利。”口中充满了崇拜。
李书尘汗颜,自己亲眼见过凌朴与狮灵子的剑招对决。凌朴绝非浪得虚名,剑术造诣登峰造极,一招毙命,只是因为他实在强得没边了,同境界无人能抵他一招飞剑秘术,至今也搞不明白,他那种时间忽快忽慢的特异功能从何而来。对比沈无垢与凌朴二人,自己这分灵路的传奇就水了很多,差距越来越大,心中充满了焦虑。
正思索间,耳旁忽传来一阵高亢的号角声,“呜呜呜”地响个不停。高月英施礼笑道:“公子稍待,且请在此处安坐,我等各司其职,将要协助船工,操持‘芳菲苑’返航了”。
李书尘忙还礼。待众人散去,闲着无聊,便在船上各处游走。心中不住琢磨:“南宫真此时应该回到玄元洞天等着自己,约好一起回南疆,只是,不知南疆又发生了什么变故,沈依缨大张旗鼓寻找自己,又是为何?令狐菲正在气头上,不敢与她见面,到了万花仙岛,又该如何脱身?”
信步在船上游走,不一会儿进入甲板,走到船舱底部三层处。惊见无数灵石如砖瓦般堆在库房之内,李书尘几乎天旋地转,信仰崩塌。数名船工行色匆匆,不停往中央的法阵各处舱室内投入灵石,见李书尘过来,也不阻拦他。动力源头处,无数白色烟气滚滚溢出,通过数枝管道导向各处,推动船身不断前行。
李书尘惊得连呼吸都暂停了,自己眼中,一枚灵石都价值连城。想当初,程洲月一艘灵石小舟,都羡煞旁人,可令狐菲几乎拥有一座飘在空中的移动宫殿,完全以灵石驱动。两相对比,一股壕出天际的意味扑面而来。
李书尘牙齿痒痒的,眼中冒着绿光,死命盯着那堆积如山的灵石。甚至都想,我偷摸取下几块,神不知鬼不觉,带回大玄门,护宗法阵又能坚挺数年不止。
“机房”内轰鸣声大作,李书尘待不住,重新登临甲板,眺望远方,“芳菲苑”这艘巨轮稳稳前行,指向东方,劈云斩雾,归途如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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