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错过这良机,方是真正的愚昧。
尽管林彦秋年少,但官场如学问,先达者为尊。
他的年轻,恰恰意味着无限可能。
巳时末离开年牧司后,林彦秋踏着青石板路回到云岭客栈。
推开门时,只见齐芝怡仍在伏窗下书案前,纤细的十指在木案上起落有致,朱砂砂纸簌簌作响。
他悄无声息地绕到背后,借着斜光看见那摊开的丝绢上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才一挑眉,便见少女笔锋陡转,竟在笺尾添了句“青城山松针当用早春所采,方得其泉甘露。”
“芝怡,你不是内府乐舞司下来的么?怎会通这等经世文章?”林彦秋嗓音里带着三分讶异,轻飘飘地落在藤编坐墩上。
齐芝怡早从纸墨气息里察觉来人,腰身微僵时墨线已偏了两分。
待听到问话,提着狼毫的手才按捺住抖动:“不过是京城书院旁听了两年诗书,入乐舞司纯属儿时痴迷霓裳水袖。倒是大人这《药材赋税方略图》,连官修地理志都不及它详尽。”
林彦秋含笑打量着少女发间斜插的金步摇,那是自家曾随手赠的信物:“芝怡你这文笔,倒能给本官做个抄手。”
见对方杏眼圆睁,才慢悠悠补了句:“不过这等卷宗,还需添些市井风物才活泛。”
窗外忽有鹧鸪啼鸣,齐芝怡转头时鬓边珠翠簌簌作响:“那日后大人宣我时,可要提前半个时辰来这书房?”
眼见那人颔首,齐芝怡忙又补充道:“还有这回我整理的《蜀锦针法录》,要写入奏折里才好。”
林彦秋淡然一笑,将手中茶盏搁在她手边:“既是如此,那本官便勉为其难,认你作......通房?”
少女霍地起身,朱红妆具撞翻在案,染得半幅蜀锦如霞似火:“林彦秋你!”
脚边砚台碎成八瓣,墨汁顺着她的藕荷色衣裾蜿蜒,恰似山阴道上泼开的水墨。
末时初,云岭客栈的聚贤厅里已座无虚席。
简子豪正站在朱漆大门前候着,汗如雨下。
他身着湖色直裰,腰系玉带,可这暮春午后的艳阳,晒得他脑门儿青筋直跳。
远处官道上马蹄声渐近,一乘悬着云纹流苏的油壁香车辚辚驶来。
简子豪忙不迭上前掀开车帷,陪笑道:“林大人,小人们正翘首以待。”
林彦秋跨下绣墩,淡青色葛纱长衫被南熏风掀起几褶。
他摸出叠着朱砂批注的名册递过去:“简主簿,给你添麻烦了,劳烦再誊抄一份。至于药山查勘组的人选,年大人有保举权的。”
简子豪手一抖,茶盏里龙井漾出半圈。
他压低嗓子跟在碎金小步的皂靴后面:“林大人,年桦任副使之事,是否该先知会杜知县?”
广告位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