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对姚清略一拱手,未多言语,便转身离去。
姚清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最终只是摇了摇头,继续扫起那满地落叶。
辞别柴火观,柳相的身影又出现在镇东的陆水寺。与柴火观的清贫简朴不同,这里梵音缭绕,更显庄严肃穆。
耀台正于大殿前敲打着木鱼,见到柳相,诵经声稍歇,双手合十:“施主别来无恙。”
“特来询问佛法。”
柳相同样直奔主题,“何为‘观世法’?”
耀台微笑道:“观世间万法,如梦幻泡影;观众生百态,皆苦厄沉沦。由观而生悲悯,由悲悯而生智慧,于轮回幻象中,见证不生不灭之真我。此法,是为新生。”
“观苦厄,若不渡,岂非徒增烦恼?”柳相追问。
耀台宝相庄严:“施主见的非苦,是相。渡的非人,是心。见相非相,即见真我。”
柳相继续问道:“观世法,新生。这‘新生’,是境上新生,还是心境新生?于我《大梦千秋》而言,如何能借此法,使那梦中世界更为真实,而非虚妄?”
耀台垂眸:“施主所求,皆在‘观’字。心之所观,即是世界。万法皆空,因缘和合。梦中世界,亦是心念所生。若能以悲悯观照众生百态,以智慧洞察世事变迁,则梦中万物,皆可得真。此非境界跃升,而是世界深厚。万物有情,生生不息,便是新生。”
“心之所观,即是世界……那么,若心有偏执,所观之世,岂非也随之偏离?我那白衣分身,因情而入世,因情而断裂,这观世法,能弥补这般缺憾吗?”
柳相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耀台缓缓道:“施主所言极是。心有偏执,则观世有障。然佛法亦云,‘烦恼即菩提’,‘执着亦是修行’。白衣分身之断裂,亦是施主观世之一环。若能从断裂中得见真谛,从缺憾中悟得圆满,则每一次观照,皆是新生。无苦无乐,无生无灭,真我自现。”
新生……
柳相闻言,若有所悟。他寻了一处蒲团坐下,再次闭目。这一次,他并未试图分化神魂,而是将自己的神意彻底融入这座小镇。
以那“观世法”为引,运转《大梦千秋》中的新生之法。
一瞬间,他的心神仿佛化作了千千万万,经历了街角小贩清晨的辛劳,经历了学堂稚童午后的懵懂,经历了新婚燕尔洞房的喜悦,也经历了垂暮老者独坐的孤寂。万家灯火,人间百态,皆在他心湖之中历经一轮又一轮的“新生”。
“此法可行。”
柳相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眼中多了一丝满意,“虽非破境正途,却是我这《大梦千秋》最好的资粮。”
问遍了道佛两家,得了想要的答案,柳相心满意足,动身返回臧符山之巅。
然而,就在他行至半途,身影穿行于幽静的巷弄之间时,他那万年不变的淡漠神情,却猛地一滞。
一股源自遥远京城方向的联系,突兀地断开,白衣柳相消散前的记忆悉数回归本体。
墨裳柳相缓缓停下脚步,接收完所有记忆,冰冷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凝了一片比冬日寒潭更彻骨的冰。
抬起头望向遥远的北方。
许久,嘴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笑意。
柳相轻声自语, “元一门……很好。这笔账,我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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