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自己，也渐渐沉浸并习惯了这种“天命所归”的感觉。

他坚信，这世间万物，皆是为他而设的舞台；所有艰险，不过是助他登顶的阶梯；所有敌人，都是用来磨砺他道心的顽石。他的道，是唯我独尊的霸者之道，一往无前，无坚不摧，但也容不下一丝一毫的“非我所愿”。

他飞得太高，太快，太顺了。

顺到让他忘记了，飞在云端之上，是会看不清自己脚下的路的。

真正的倾颓，往往只在一瞬间。

就在他闭关冲击涅盘境的关键时刻，两个噩耗同时传来。

其一，他最大的靠山，那位视他如己出的太上长老，为抵御域外天魔入侵，耗尽了最后一丝寿元，溘然坐化。

其二，一个实力远在青玄宗之上的古老世家，看中了苏清雪资质，前来提亲，欲结两姓之好。

宗门在失去了太上长老这位定海神针后，风雨飘摇，为了大局，掌教竟有了应允之意。

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无能为力。

那种无论他如何愤怒，如何不甘，事情依旧会朝着他最不愿看到的方向发展的无力感，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了他那颗坚若磐石的道心上。

他冲出关隘，怒发冲冠，欲凭一己之力，挑战整个宗门。

他去质问苏清雪，得到的，却是她含着泪的沉默，与一句冰冷的“为了宗门”。

他去求见掌教，却被拒之门外，只得到一句“以大局为重”的传音。

他戒指里的那位焚天老祖，也前所未有地沉默了，只是劝他暂且隐忍，徐徐图之。

可林凡听不进去了。

林凡觉得，整个世界都背叛了他。他一直以来坚信不疑的“我命由我不由天”，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那颗一往无前的霸者道心，在那一刻，碎了。

林凡不顾一切地强行冲击涅盘境，欲以绝对的力量，去扭转这所谓的“大局”。

然而，心境已乱，道心已碎，他引来的，不再是大道馈赠的甘霖，而是足以焚毁神魂的心魔劫火。

天雷滚滚，心魔丛生。

内外夹攻之下，他那部无往不利的《焚天诀》彻底失控，狂暴的灵气逆冲而上，首先焚毁的，是他自己的五脏六腑，奇经八脉。

青玄宗的主峰之上，所有人都看到了一生难忘的景象。

那位被誉为千年奇才的林凡师兄，在漫天劫云之下，浑身燃起金色烈焰，发出一声响彻天地的、充满不甘与绝望的嘶吼。

然后，那颗曾无比耀眼的明星，就此彻底陨落，连带着那具天骄之躯，一同化作了飞灰。

那枚伴随他一路崛起的漆黑戒指，也灵光黯淡，从空中坠落，不知滚入了哪处山涧的尘埃里。

……

老祠庙内，墨衫柳相揉了揉眉心，低声骂了一句，这才自言自语道：“不对啊！我这剧本很标准啊，怎么就出这么档子事呢？”

本来他想的是让第二梦的主人翁林凡知晓自身不足，不得不脱离现有的舒适境地，从而逼迫着先前走，越快越好，结果不曾想事与愿违，第二梦的新生念头竟然如此不堪。

墨衫柳相一度怀疑是自己的布局出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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