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氏的眼睛哭得红肿如桃,几乎流不出泪来,只是干涩地疼着。
江旻和隋家兄弟更是找红了眼,几乎翻遍了荣昌城内外的每一寸土地。从繁华的街市到偏僻的小巷,从热闹的酒楼到阴暗的地窖,从清澈的河流到污浊的水沟,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
问遍了每一个可能见到过雪儿的人——小贩、乞丐、车夫、船家,甚至连流浪的野狗都仔细观察过,看看是否有什么异常。
可得到的,永远是摇头与叹息。
\"没见过,没见过这样的姑娘。\"
\"要是见过这么漂亮的丫头,我肯定记得住。\"
\"唉,这年头,好人总是没好报……\"
江旻的嗓子哑了,隋实的拳头磨破了皮,隋诚的眼中布满血丝,隋信更是瘦了一大圈。
可即便如此,没有一个人说要放弃。
直到第五日的黄昏。
一个去城西荒野砍柴的樵夫,在一方偏僻的芦苇荡里,发现了一具早已冰冷的尸体。
余雪儿...死了。
死在了这个最灿烂的年纪里。
生如夏花,死如稗草。
噩耗传来的时候,青石巷正笼罩在沉沉的暮色之中。
夕阳西下,将天空染成了血一般的红色,那红光透过云层洒向大地,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悲剧做着最后的铺垫。
余忠是被两个衙役架回来的,这个刚强的男人,此刻像一滩烂泥,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
脸色灰败如死人,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那双本该饱经风霜的眼睛里,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灰白,如同被抽走了灵魂的空壳。
\"当家的!当家的你说话啊!雪儿呢?雪儿在哪儿?\"
余氏迎上去,看到丈夫这副模样,心中那根紧绷到极致的弦,\"啪\"地一声,断了。
不需要再问什么,答案已经写在了丈夫那张万念俱灰的脸上。
妇人喉头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哀嚎,那声音撕心裂肺,如同野兽临死前的绝望悲鸣,震得整条巷子的鸟雀都惊飞而起。
\"我的女儿啊——我的雪儿啊——\"
眼前一黑,余氏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整个青石巷,在这一刻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那具在芦苇荡里被发现的尸体,衣衫不整,身上有多处淤青与伤痕。
少女曾经如雪莲般清丽脱俗的脸庞,此刻满是惊恐与绝望,早已没了半分血色。
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在控诉着什么。
江旻站在自家馄饨摊前,远远地看着余家门口那片混乱,看着那个被悲痛击垮的家庭。
少年没有哭,也没有喊。只是静静地站着,身体微微颤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最后一点属于孩童的天真与纯粹,正随着西沉的落日,一点一点地熄灭。
那双眼睛,开始变得陌生,变得.......冰冷。
隋家三兄弟也赶了回来,看着那扇紧闭的木门里传出的撕心裂肺的哭嚎,每个人的拳头都握得死紧,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掌心,渗出血来。
隋实的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隋诚的脸色阴沉如水,连最小的隋信也咬紧了牙关,眼中满是仇恨。
是谁?
是谁干的?
整个街区都被这个消息震得说不出话来。
人们在愤怒,在悲伤,却又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
夜,彻底黑了。青石巷里,那户刚刚经历丧女之痛的人家,连灯都没有点。
黑暗中,只有女人断断续续的悲鸣和男人压抑到极致的呜咽,像两头受伤的野兽,在舔舐着永不愈合的伤口。
而在这片哀鸣声中,一双年轻的眼睛,正在黑暗中慢慢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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