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顿醒了,艾伦将刚才发生的事告诉父亲,伯顿脸上没有惊讶的神色,只是低声叹气,哀悼人类的不幸。吕永为防止夜长梦多,抱着艾伦,背着伯顿,施展飞行术朝尼斯城的方向飞去。吕永魔力雄厚,带一个人飞行毫无压力,但现在要带两个人,可不是简单的1 + 1,多消耗一倍魔力就能解决的问题。
果然,飞行大约五十公里后,吕永感到体力不支,不得不降落到地面。在艾伦的细心照料下,伯顿的精气神得到极大恢复。吕永魔力消耗严重,有些不舒服,正坐在树荫下冥想恢复魔力。按照以往经验,恢复全部魔力估计要五个小时。
艾伦十分心疼吕永,但她也知道现在是关键时刻,必须尽快远离爱丁堡。爱丁堡是艾泽大陆有名的城市,地理位置优越,兽族不惜花费巨大代价与某些家族达成协议,在以萨斯为首的贵族推动下,轻易夺得了这座重要城市。可没想到,大军还未抵达,城市就被人一把火烧掉一半,原本计划控制城市的重要棋子也被人一锅端,这对近些年在战场上顺风顺水、心高气傲的兽族来说,无疑是巨大的耻辱。
虽然闹出这么大动静,但兽族没有确凿证据证明艾伦、吕永直接参与这场暴乱。因此艾伦有信心,只要能带着父亲安全抵达尼斯城,就算萨斯亲自来兴师问罪,她也有把握保证三人的安全。毕竟这是贵族的世界,就算是皇帝也不能为所欲为,必须遵守贵族世界的规则。如果一个贵族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必然会被其他贵族唾弃。
照顾好父亲和吕永后,艾伦捡起木棍,在土地上画图案,试图测算自己目前的位置。贵族从小接受精英教育,掌握的技能是全方位的。此刻太阳高照,艾伦通过太阳的位置,绘图轻易测算出自己的大概位置。
“离最近的城镇有五十公里,离边境线有将近一千公里,看来只能先去城镇买辆马车了。”艾伦低头看着地图嘀咕。
“你在画什么呢?”听到声音,艾伦一愣,转头一看,只见吕永已蹲在身旁。
见吕永脸上疲惫之色完全消退,艾伦微笑道:“没什么,我在测算我们抵达尼斯城的时间呢。”
吕永看了看艾伦画的地图,顿时满脸尴尬,身为魔武学院毕业的他,完全看不懂艾伦画的是什么。
艾伦:“咦?难道你不会测算?”
吕永老脸一红,连忙起身:“我看时间不早了,我们出发吧。”
艾伦捂嘴偷笑,她知道吕永的黑历史:“嘻嘻,你的魔力恢复啦?”
吕永点点头:“嗯,很奇怪,感觉这次冥想效率很高,只用了三个小时就完全恢复了。”
艾伦脑袋一歪:“难道你的魔力又提升了?”
别说艾伦奇怪,吕永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自从得到冰之结晶,他魔法实力进步飞快。以前只知道冰之结晶会提升魔法师对水系魔法的理解,加强与水系魔法元素的亲和度,却从未听说过还能提升魔力修炼速度。
吕永摇摇头:“不太清楚,仔细想想又没察觉到什么变化。算了,这事以后再说,我们还是早点出发吧。”
三人简单收拾,清除遗留的痕迹后,再次腾空而起。顺着艾伦的指引,一座小镇很快出现在视线中。为避免被人发现,吕永远远地降落到地面,三人步行前往小镇。
爱丁堡被毁,查出幕后真凶只是早晚的事,兽族肯定会大肆抓捕敢于挑衅其权威的猎鹰骑士团。可以预见,未来几天自由王国各地会严加盘查行人。继续依靠魔法飞行肯定不行,三人飞在空中太显眼了。所以如果能在小镇买到一辆马车,或者混进一支前往边境的商队,都是不错的选择。虽然速度慢些,但胜在安全。
爱丁堡逃出的流民众多,兽族根本不可能仔细盘查每一个离开的人。越靠近小镇,四周的流民越多,三人不知不觉混进人群。很快,小镇四周不算高大的木栅栏防护墙出现在前方。似乎看到了希望,人群移动速度明显加快,吕永、艾伦和伯顿三人被人群冲散几次,好在最后还是聚集到了一起。然而,人群的希望在城门外破灭了,因为那扇代表生路的城门此刻紧闭着!
“快开门!让我们进去!”
“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去!”
四周的流民对着城墙上的士兵愤怒地挥舞着拳头,怒吼着宣泄心中的不满。其实,此刻驻守小镇的卫兵们比流民更加紧张不安。上午断断续续有流民进入小镇,等他们从流民口中了解到发生的事情时,进入小镇的流民至少已有上千人。眼见越来越多的流民涌入本就不大的小镇,小镇镇长第一时间下达了关闭城门的决定。
流民如潮水般不断聚集。镇长心急如焚,深知坐以待毙只有死路一条,当即号召小镇居民组建救援队,为城外疲惫不堪的流民送去食物和急需的医疗救助,试图安抚他们躁动不安的情绪。
这一举措立竿见影,对于奔波了一整夜的流民而言,食物的诱惑难以抵挡。这些原本生活在大城市的普通居民,心性淳朴善良,在得到小镇居民的热心帮助后,大多心怀感恩。身体得到些许慰藉后,他们迅速开始规划下一步行程,这座小镇显然不是他们的终点,他们或是要投奔远方的亲戚,或是渴望回到久违的故乡。
很快,人群中自发形成了一个个小团体,目的地相同或方向一致的人纷纷聚在一起,相互依靠着准备踏上旅途。这里地处艾泽大陆深处,虽是人类活动区域,但野外仍潜伏着危险的魔兽。不过大多是 d、c阶的低级魔兽,一般不敢对人群发动袭击。当然,总有一些运气欠佳的人可能遭遇高阶魔兽,那便只能听天由命了。
长途跋涉,食物必不可少。小镇居民出于同情,为流民们提供了大量食物,可这些仅够众人支撑一两顿,远远无法满足到达目的地的需求。一些头脑灵活的人立刻意识到这一点,纷纷向小镇居民购买粮食。起初,一枚金币便能买到供十个人路上所需的全部补给,然而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反应过来,抢购之风愈演愈烈,傍晚时分,一块再普通不过的黑面包竟被炒到了一枚金币的高价!买到补给的人下午便匆匆出发了,而留下来的都是没有储备食物的人。
离开小镇,第二天他们就会面临饥饿的威胁。虽说野外到处都是低阶魔兽,可对于普通平民而言,d阶魔兽也是致命的存在。
太阳落山前,镇长再次组织居民为流民发放晚餐。许是受下午抢购粮食的影响,晚餐变得异常简单,每人只有一小块面包和一碗米粥。发放完晚餐,镇长登上小镇中央的了望台,环顾四周后,总算松了口气。尽管仍有万余名流民滞留在小镇,但从观察的情况来看,目前人群情绪还算稳定。只要熬过今晚,最快明天中午援军就能抵达,到那时便无需担忧了。
吕永、艾伦与伯顿三人也加入了一支前往边境的队伍,队伍约有五十余人。吕永有空间袋,事先储备了充足的粮食、饮水,甚至还有新鲜的蔬菜和水果,完全不用担心途中的饮食问题。艾伦一向热心肠,看到人群中有行动不便的老人带着两个小孩,便主动跑过去帮忙。没过多久,吕永就发现艾伦在偷偷抹眼泪,想必是从老人口中听到了令人心酸的故事。
这一路也让吕永和伯顿有了更多接触的机会。伯顿对救命恩人吕永心怀感激,贵族出色的社交能力让他们很快忘却之前的尴尬,热烈地交谈起来。毕竟,伯顿是艾伦的父亲,也就是吕永未来的岳父。
队伍的旅程颇为顺利,一路上并未遇到异常情况。夜幕降临后,众人找到一处合适的地方休息。令人惊喜的是,人群中竟有几名颇具实力的冒险家。一名低阶魔法师轻松地点燃了几堆篝火,一名低阶战士砍来足够的木材,为大家制作了一些简单的工具,一名低阶射手打来几只低阶魔兽,让众人得以充饥。
原本沉闷压抑的逃荒之旅,因这些人的出现有了生机。营地中弥漫着烤肉的香气,大家身体的疲惫瞬间消散。对于习惯大城市生活的他们来说,这些简陋的食物此刻也成了难得的美味。吕永满心欢喜地抱着一大块用树叶包着的烤肉回来,艾伦见状忍不住摇头。
艾伦调侃道:“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开心。”
吕永将烤肉放在地上,从怀中掏出小刀,边切边说:“嘻嘻,这味道还不错呢,你们也尝尝。”
艾伦接过用小树枝做成的餐具,叉起一块烤肉闻了闻,眉头一皱:“哎,烤过头了。”
吕永笑道:“好啦,有得吃就不错了。要不要加点调味料?”
艾伦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见大家都在聊天,没人注意自己,才点点头,小声说:“当然要!不然我真吃不下。”
吕永悄悄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瓶子,给艾伦加了佐料,正要给伯顿也加时,却发现伯顿那份快被吃完了。
伯顿耸耸肩:“我不需要了,在地牢里吃的可比这差多了。”
听到这话,艾伦鼻子一酸,食欲全无。眼见艾伦又要哭了,吕永连忙将她手中的烤肉一口吞下,还夸张地大喊好吃过瘾,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艾伦俏脸一红,赶忙训斥吕永并拉着他坐下,心中的悲痛也随之烟消云散。
用完晚餐,人群自发组织了守夜队伍。吕永毫无愧疚地躲在艾伦身后,没有主动参与。艾伦免不了责备他一番,毕竟有吕永这个魔导师守夜,大家会更有安全感。吕永则借口赶了一天路,魔力尚未恢复,需要更多时间冥想。
艾伦虽不信这个借口,但她深知吕永事不关己的态度。不过她也相信,若真有危险,吕永会第一时间带她和父亲逃走。
对于吕永到底有没有责任感,艾伦有些迷茫,但她确定,只要吕永在,自己就绝对安全。躺在吕永怀中,艾伦睡得格外安稳。不久后,营地中鼾声一片,除了守夜人,大家都进入了梦乡,只有在梦中才能寻得一丝慰藉。谁也不曾料到,灾难会在何时降临。就在昨天晚上,爱丁堡的人们还围坐在火炉前享受美味的晚餐,孩子们听着父亲讲述英雄大战恶龙的故事,然而灾难却突如其来。相较于那些葬身火海的人,活下来的人算是幸运的。
为了拯救贵族,猎鹰骑士团牺牲了数以万计的平民。倘若有一天真相大白,人们会如何看待这些贵族和骑士?若再次面临选择,他们会选择被兽人统治还是被人类贵族统治?被救的贵族们会为死去的亡灵哀悼吗?他们会为此辗转难眠吗?吕永不清楚其他贵族的情况,但从身边伯爵的呼噜声中,他知道伯爵睡得很安稳,艾伦也没有失眠。而吕永自己却失眠了,满心的思绪让他无法静心冥想。
他虽不太关心兽族与人类的战争,但也清楚兽族占领爱丁堡造成的损失远不及这场灾难!而自己,也是爱丁堡这场悲剧的刽子手之一。他不断思索,自己到底是对是错。一方面,他参与了事件;另一方面,即便他不参与,猎鹰骑士团的计划恐怕也不会改变爱丁堡被摧毁的命运。
“吕?”艾伦一脸担忧地看着突然惊醒的吕永。
“嗯?!”吕永回过神来。
“你怎么了?”艾伦问道。
吕永一愣:“没什么呀。你怎么醒了?”
艾伦说:“我也不知道,心里突然不安,就醒了。”
吕永拍拍她的脑袋:“好了,别担心,有我在。睡吧,明天还要赶路。”
艾伦点点头,闭上了眼睛。“吕,他们是我杀死的吗?”
艾伦的话让吕永浑身一颤。
“当然不是,跟你我都没关系,都是该死的兽族。”
“嗯!晚安!”
“晚安!”
第二天一早,营地中再次飘起肉香,众人纷纷醒来。看到营地中央火堆上烤着一只巨大的魔兽,四周还堆满了新鲜水果,大家的心情格外愉悦。为大家带来这一切的战士、魔法师、射手三人,自然而然地成为了众人眼中的英雄和领袖。他们似乎很享受这种被众人簇拥的感觉,这是他们从未有过的荣耀。
几年前,他们因学艺不精、实力薄弱被佣兵团和冒险队淘汰,只能在爱丁堡以普通人的身份默默生活。没想到如今,他们低微的技艺竟大放异彩。
众人饱餐一顿后,心满意足地继续上路。队伍中欢声笑语不断,气氛愈发热烈。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乐观面对生活也是一种生存本能。
不久后,众人遇到一支全副武装的佣兵团,对方简单询问后便匆匆离开。下午又碰到一支人类卫兵巡逻队,同样询问是否见到可疑人员,并叮嘱发现后及时报告可获赏金。显然,无论是佣兵团还是巡逻队,对这群难民兴趣不大,他们似乎有着更明确的目标。
就这样,吕永三人历经十天,有惊无险地抵达自由王国与魔法王国边境。在未离开自由王国前,吕永始终不敢放松警惕,尤其是在自由王国边境守卫军团中发现有兽人出没后,他更加谨慎。
“站住!抬起头来!嗯……走吧!”
三人混在通关人群中缓缓前行,突然听到前面士兵的呵斥声。抬头望去,一名士兵正抓着一名男子的衣领,对照墙上的画像仔细辨认,确认不符后才放行。艾伦视力极佳,很快发现墙壁上张贴着一张悬赏令,“猎鹰骑士团”五个字格外醒目。她立刻意识到这是对猎鹰骑士团的通缉令,心想既然已查出猎鹰骑士团身份,恐怕他们与贵族的交易也会被揭露,说不定前面检查关口的士兵手中就有他们三人的画像!
艾伦紧张地抓住吕永的手臂:“怎么办?”
吕永环顾四周,见士兵们全副武装盯着人群,知道此时稍有异常就会引起警觉。
他连忙安慰艾伦:“放心,有我在!”
随着队伍前进,三人离检查点越来越近,吕永却始终没想出好办法,心中做好了最坏打算。好在目前没看到兽族飞龙战士,凭借魔力突围的可能性稍大了些。
“喂!你!给我站住!出来!”就在吕永盘算着行动时,身后传来士兵的呵斥。吕永心中一紧,难道被发现了?
“喂!说你呢!把帽子摘掉!听见了没有?!”士兵快步从吕永身旁走过,揪住了前面那人的帽子。
“嘭”的一声,一道残影闪过,士兵被一股巨力击飞,撞到远处墙壁上。
“啊!!!”
人群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惊慌失措,顿时乱成一团。
“是猎鹰骑士团的人!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嗖嗖嗖!”
箭雨响起,检查点陷入混乱,商队的驮马受惊,拉着马车冲向远方,轻易冲破了木质栅栏。惊慌的人群跟在马车后逃出检查点。士兵们想阻拦,可营地内又接连发生几次爆炸,显然猎鹰骑士团隐藏在人群中的不止一人。
军官们无奈之下,只能将主要精力放在几个闹事者身上,对趁乱逃走的人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吕永三人心中大喜,赶忙混在人群中逃离,直到远离关卡才松了口气。原本拥挤的人群在奔跑中逐渐分散,此刻官道上只有三三两两的人在继续赶路。
见四周无异常,吕永决定脱离人群,带着艾伦和伯顿在丛林深处找了个荒废的小山洞休息。从关卡的混乱来看,吕永不禁感谢猎鹰骑士团,他们目标大,更容易吸引追捕。只要自己三人小心隐匿行踪,很快就能回到魔法王国。
魔法王国虽有部分贵族投靠兽族,但毕竟是人类领地。贵族们出于自傲,除非有巨大利益诱惑,否则不会对其他贵族落井下石,这是贵族的信仰。况且,吕永和艾伦在尼斯城有一定贡献,结识了不少友好贵族。就算萨斯敢追来,吃亏的还不一定是谁呢。
夜幕降临,吕永三人休整完毕。
艾伦计算后认为,顺利的话明天早上就能抵达露水镇。露水镇冒险者和佣兵团众多,环境复杂,便于隐藏行踪。即便不幸被发现,他们还可进入卡皮斯森林周旋。
卡皮斯森林作为艾泽大陆五大禁地之一,凶险异常,当初强悍的牛头人部队都不敢轻易深入。三人正准备出发,走在前面的吕永突然停住,抬手熄灭了篝火,山洞瞬间被黑暗笼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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