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红光伴随着烟雾冲天而起,照亮了半边天。
赫丹脸色大变,身侧手下喊道:“遭了王上,粮草着火了,得赶紧去救火。”
“我他娘用你提醒,”赫丹暴怒地一脚将手下踹飞出去,对一众士兵喊道,“一半人跟我去救火,其他人留下务必杀了他们。”
他刚带人刚跑出一段,却见两匹马从另一个方向飞奔而来,马上骑着一个人,赫丹一眼便认出了薛煦。
那日战场上见到的果然是他,他也当即明白粮草的火是谁放的。
“薛!子!安!”
三个字几乎是咬碎了,从赫丹牙缝中挤出来的,他眼中的火气比冲天的火光还强盛。
他躲过手下的刀:“你们去救火,其他人给我留下杀了他们。”
“哒哒”的马蹄奔跑声穿透杂乱的厮杀,闯入方景宏耳中,成了混乱中最动听的乐曲。
方景宏看到马上的人,眼神瞬间明亮起来,身上莫名涌出一股力气,感觉再战两个时辰不是问题。
不过薛煦没给他机会,跑近后朝他喊道:“上马。”
方景宏躲过一名迎面而来的刀,拽住那名士兵胳膊一扯,随后一脚将他踹向另一边攻来的几个士兵。
士兵被砸的后退两步,方景宏扯过身后阿良的后颈,一个用力,将阿良抛到薛煦身后马背上。
他又去拉另一名士兵,那士兵身上没一块好的地方,早已是强弩之末,他喊道:“将军别管我了,你快走。”
他一张口,方才憋着的一口气松懈,血哗啦啦不要钱一般往外淌,人也朝前踉跄了一步。
方景宏一把接住他的身体,几个士兵再次上来,薛煦快速挥舞鞭子,缠到靠过来的两名士兵腕上,用力一挥,人砸向方景宏身侧的士兵身上。
方景宏得空,抗起那名士兵放到马背上,一跃跨了上去,接过薛煦抛来的马鞭,狠狠往马屁股上一抽:“走,驾!”
薛煦又解决了两名距离最近的士兵,打马追着他而去。
赫丹提着刀赶到时,薛煦驾着马正离开,他愤恨地将刀往薛煦方向一掷。
雨下大了,雨水顺着薛煦额间发丝滴落到衣服上,阿良记着三师兄不能淋雨,想要伸手帮他擦一擦。
可是他已经没有力气抬手,他靠在薛煦后背上,最终长吁了口气,问道:“三师兄,大师兄……好吗?”
“大师兄去搬救兵了,不会有事的。”薛喣忍着胸口的痛回答他,“阿良,你坚持住,我带你回去,大师兄会救你。”
方才赫丹那一刀正正好插在了阿良的背部,薛煦感觉到了。
阿良朝着大郢军营方向看去,满是脏污血迹的脸上浮出一抹笑容,那笑容很浅,却也很温柔,仿佛看到最在乎的人一切安好,生死也不足一提。
这是少年人隐藏心底的脉脉深情,只是在生命的尽头,才敢不经意的释放蛛迹。
“那就好。”阿良气息微弱,声音中满含安心与深情,他靠在薛煦背上低喃了一句,“大师兄……”
薛煦心头一震,在这危机四伏的雨夜里,他捕捉到了一丝温柔。
那是阿良隐藏在心底的爱意,一颗自卑的心小心裹藏的秘密。
自从阿远背叛的事情发生后,明澈便联系了江湖朋友,将阿远与阿良的身世一并做了调查。
经过数月查探,总算查出了结果。
阿远是刑部尚书傅良栋的亲外甥傅行远,虽然傅良栋早已跟女儿断绝关系,但挡不住阿远记恨他们。
这么一说,杀害傅人杰的凶手薛煦也猜出是谁了。
阿良倒是没欺骗大家,跟他上山时所说身世一样,他母亲早逝,父亲打猎从悬崖上掉下去摔死了。
他从小跟着大伯一家长大,大伯脾气不好,他干活稍有差池,大伯就拿棍抽他。
有一回用的是柳枝,将他的脸也抽出一道,柳枝的汁液染了进去,导致他脸上出现一道乌青的疤痕。
阿良怨恨他们,就偷钱买了泻药倒进饭里,但他离开时还是没忍心害人,终是将那盆饭倒给了狗。
而阿远看似纯真无邪的背后,却是放火烧死了地主一家性命。
两人同样悲惨的身世,却在一念之间,一人选择了原谅,一人选择了释放恶意。
而阿良也是因为脸上那道乌青疤痕,一直很是自卑,他觉得对大师兄的喜欢是一种玷污,故此一直小心翼翼的隐藏心意,从不敢表露出分毫。
“阿良,别睡,我带你回去找大师兄。”薛煦安抚道。
阿良缓缓摇了摇头,想起那个清风明月般的人,他只敢在此刻无人看到的地方,眼神明亮地笑了。
身后马蹄声穷追不舍,中间的距离被逐渐拉近。
“三、三师兄,照顾好大师兄。”阿良握紧了手中长刀,“我很庆幸遇到了你们,此生不悔了!”
说罢,他一拍马屁股,腾身跳下马,却是没站稳,趴着摔到地上。
“阿良——”
薛煦拉停马喊道,忽又捂住胸口咳出一口血来,单薄的身体摇摇欲坠。
“快走。”阿良用刀插地,支撑着站起,面对身后追兵的方向发出怒吼,“啊——”
他双手握刀,用尽最后力气向着敌人奔去。
“快走!”方景宏不知何时也调转了马头,他带着的那名士兵断气有一会儿了,他见薛煦吐血,怕他摔下马,飞身一跃,跳到了薛煦身后马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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