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烨帝谎称身体抱恙,有些日子没上早朝了。上朝的这日,外面阴雨绵绵,整个大殿彷佛笼罩在一片阴郁中。
崇烨帝本来想多等几日再上朝,但御书房的折子实在堆不下了。
打两日前薛煦在天牢招刺客行刺受伤,他准许薛煦回侯爷府养伤开始,折子数量成倍增加,他都怀疑这些大臣成日没事干,时间全拿来写折子了。
崇烨帝坐在龙椅上,冕旒后的脸色比起天气不遑多让,拉着张脸听大臣们关于薛煦的问题,争论的没完没了。
“启禀皇上,薛煦虽是侯爷遗孤没错,但侯爷也不能欺君,否则置天家威严于何在?”
“侯爷欺瞒不假,但事出有因,还请陛下能网开一面,从轻发落。”
“能有什么因,分明是靖平侯不信任皇上,故意做的欺瞒,若人人如此,岂非乱了套。”
“张大人多虑了,你我皆没有侯爷那般的能力,又怎会遇上与侯爷相同的境况。”
这话显然就是在讽刺被喊张大人的能力不行,张大人是刑部侍郎张云亭,刑部尚书在晟王谋反过程中遭奸人所害,在他看来,他可是下一任刑部尚书的最佳人选。
结果被户部侍郎吴呈越当众羞辱能力不行,当即气得脸色扭曲,咬牙切齿。
“能力强又能如何,就是因为他是侯爷,做出欺君罔上之事,谁知道是否另有目的,还请皇上能够彻查侯爷府。”
“侯爷是大郢的战神,启容你如此污蔑……”
“战神又能如何,皇上乃天子,战神就能随意放肆了?!”
“就是因为是战神,贵为侯爷,手握重兵,才更应当懂得避嫌。侯爷却还要娶金沙关程老将军之女,很难不让人怀疑其是否有不臣之心。”另一位大臣也站出来。
“没错,若非别有居心,又怎会让薛煦隐姓埋名离京,后又前往漠北战场,这分明是另有阴谋啊皇上。”
“……”
争吵的人越来越多,清一色的谴责侯爷的声音,为侯爷求情的人急得面红耳赤,却寻不到机会开口。
他们从一开始说侯爷欺君,到最后竟然演变成了侯爷有不臣之心,欺君的目的是为了谋反,还好天佑大郢,让侯爷病发了。
众人都知道漠北大军是薛家一手带出来的,薛煦隐藏多年,却一出现就是漠北战场,分明别有意图。
一心做隐形人的褚辰昱忍不住在心中破口大骂:“一群狗玩意儿,你们那么能倒是去战场啊,一个个嘴一张就乱安罪名倒一顶一的厉害,也不知道当初要找人去战场时,吓成鹌鹑的都是谁。”
但是他不能帮薛煦说话,沈云升说过,他是皇子,帮助薛煦说话只会让有心之人抓住更多把柄。
就连能说会道的沈云升也不能开口,他说靖平侯一事若要查起来定要三司会审,他一旦帮忙说话了,届时调查事宜势必会落到别人头上,于薛煦更加不利。
“父皇,既然这么多大人如此这般说,”太子褚辰璠见时机成熟,出列道,“关于靖平侯欺君一事,儿臣也认为应当好好查一查。”
垂帘后的太后欣慰地扬起唇角。
损失了最得力的暗卫又能如何,皇上想偏袒他又能如何,今日这些大臣可全是得了她的指令,誓要置薛煦与死地。
他瞥了眼崇烨帝黢黑到仿佛要滴墨的脸色,嘴角的弧度挑的更高。
随着太子褚辰璠的声音落下,方才一众提出要重罚的大臣一同俯身请旨:“请皇上严察。”
求情的声音却只有两三道:“请皇上三思。”
大殿落针可闻,众人俯首等待崇烨帝的抉择。
崇烨帝眯了眯眼睛,看向下方始终一言不发的方景宏,问道:“承明,此事你怎么看?”
垂首的太子眼中闪过一抹恶毒,分明他才是皇上的儿子,当朝太子,皇上却对自己的话置若罔闻,专门询问起了方景宏的意见。
方景宏整个人还在错愕中,他前日才醒来,这两日一直头昏脑涨,大脑一片空白。
他只记得前往漠北的过程,但在漠北发生了什么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包括他最后打胜北羌的那一战,脑中也只是一些不太清晰的片段。
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就像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白纸,他用力回忆,想的脑子都疼了,那层白纸还是完好无损地盖在上面。
期间他也询问过风津,风津说他在战场受了太严重的伤,醒来后就这样了,也不清楚怎么回事。
风津说话的时候眼神有些许闪躲,别人看不出问题,但风津跟了他多年,对他再熟悉不过。
方景宏当即看出风津在说谎,可是后面他想私下再询问一番,却是找不到风津的身影。
直到今日他要上朝,风津才出现,风津跟他说了薛煦出现在战场的事,因此,他也是直到今日,才直到他从小便有婚约的“庆宁公主”找到了。
而且是个男人。
男人!
方景宏皱起眉,一阵没来由的厌恶,跟他有婚约的竟然是个男人。
“启禀皇上,”方景宏出列,“靖平侯虽有欺瞒不假,但侯爷为大郢鞠躬尽瘁,天下百姓都看在眼里,若仅凭此事就定义靖平侯有不臣之心,岂非寒漠北将士的心,寒天下以靖平侯为榜样的众多男儿的爱国热情。”
“嗯。”崇烨帝拉着的脸缓和一些,点头道,“你继续说。”
太后与太子的脸嘴角同时往下压,太后长长的镂空镶珠纯金护指重重戳在手背上,白皙光滑的手背被戳出破了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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