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着雨水刚进家门,招财猫脚垫上形成一圈小水滩,客厅里俨然一片热闹景象,在看到她回来后立刻鸦雀无声。黄王氏上下睨了她一眼,吐出嘴里的瓜子,冷嘲道:“现在才回来?”
气氛有些冷硬,一旁郭阿姨打圆场,“小方啊,这下雨天上哪了?怎么还淋这么湿,有事你给你老公打电话让他去接你啊,你瞅瞅给淋的。”
要不是熟知这个郭阿姨是个什么路色的人,方盼楠还真相信她是关心她呢。
“哼,她能去哪?不出去会野男人我就谢天谢地了,不过就她那样,也没个男人能看上眼,碰一下都要倒胃口。”
黄王氏对自己儿媳妇的评价一向毫不吝啬。她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斥责,也能在家里有外人时贬低,又或者私底下像保姆一样驱使,但唯独一点,在儿子面前还是要维持一下作为婆婆的基本体面。
现在想想,对儿媳妇都这么刻薄,本性上就不是什么好人。
方盼楠早就习以为常,她身上湿漉漉难受得要命,这个天气真的一点也不友好,就跟她现在的心情一样糟糕极了。
衣服还在滴水,她没心思去解释,匆匆跑进卧室换衣服,卧室门虚掩着,外面闲言碎语不大不小刚刚好传进了方盼楠耳中。
“…还是你儿媳妇有本事,不光儿子优秀,自己也很有能耐,更会培养孙子,我们这个就没法比。”
哦,郭阿姨的儿媳妇就是楼下小乐乐的妈妈。她之所以愿意和黄王氏搭伴,很重要一个原因就是能在这里找到优越感,突出自己一家人有多优秀,来遮掩住内心上一点黑历史。
偏偏黄王氏特别配合,家丑不可外扬,可在她心里儿媳妇不算一家人,属于外人,那自然可以抖落出这些破事供别人拿着当笑话取笑。
“哪有,我儿媳妇就是太忙了,我连见个面的时间都没有,更别提孩子,哪像你,小方多持家,天天在家陪着你还解个闷。”
解闷?!方盼楠噎住,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在家里是和鹦鹉一个地位。
“解闷?我用她,快别提了,成天在家啥也不干,让做个饭还得我三请四催,一提干活就找借口,这不今早就为了不干活不知道躲哪去了,然后淋点雨回来找借口去屋里藏着不出来。”
“你说说你这老胳膊老腿再累着可不划算,现在那医院老贵了,进去一趟就成千上万,实在不行你也请个保姆,我儿媳妇给找了个,在家什么都不用我干,我就管着送我孙子上学放学,空了就逛逛街,跳跳舞,老自在了。”
黄王氏擦擦眼角,挤出那点眼泪还没有方盼楠脱下衣服滴在地上的雨滴大,她哀怨捶头,目光在卧室余留的缝隙来回试探,
“我儿子一天挣钱那么辛苦,家里本来就两个闲人,每个月又要还房贷车贷,还有我那个小孙女幼儿园,家里日常开销也大,你看看那一桌子化妆品,哪个没百了八十能拿下来,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有了钱就使劲花,我老婆子一件衣服穿好几年,那衣柜里都装满塞不下了还买,一点也不懂过日子,再请个保姆,那生活不更紧巴了。”
絮絮叨叨使谈话空间逐渐上升,共同话题永远都是女人之间唯一志同道合,贬低别人来将自己捧上道德制高点可以算得上通病。
这倒不存在什么深仇大恨,要是真有什么,方盼楠长叹,还是为是否生二胎引起来的。
果然,外面两人又把话题引到了这一方面,不知怎的,这个问题简直就是三代传下来的魔症,明明时代已经跟了上去,人的思想也在不断提升,可某些刻在骨子里的旧思想就跟颈椎骨一样,虽然会随着时间弯曲变形,但绝不能改变他的存在。
躺在床上的那刻,身心疲惫重重压住方盼楠,此刻她在想什么?是要这孩子?还是结果会像上一个那样流产?她搞不懂,这具身体是自己的,思想是自己的,行动是自己的,为什么偏偏就无法自己做主,跟丫鬟、保姆一样被随意支配,无处诉说反抗,可是以前自己也是个潇洒果断的人,别人说一句必须睚眦必报。
她第一时间想给黄宪明打电话,毕竟这不是她一个人的事,总归怀孕又不是她自己能完成的,孩子爹既然参与了过程,那判定这孩子去留自然也要交给这个刽子手下决定。
号码拨出去迟迟没有接通,方盼楠打通第二遍,对方直接秒挂。
大概是在忙吧。她这样安慰自己。
溜缝中还在不断传来窃窃私语,在某一点上,郭阿姨总会有共同点跟黄王氏聊上,
“真的,你儿媳妇今年打算要二胎了…”
郭阿姨掩饰不住的喜悦,“对啊,明年不是属龙,现在要上,正好明年三月份左右就生了,正好是大龙。最好能是个女儿,这样就儿女双全了,要是个男孩,那也没办法…”
黄王氏恨铁不成钢,猛拍大腿泄愤,“还是你儿子儿媳妇争气,脑子聪明能挣大钱,还那么会培养孩子,不像我家这个,又懒又馋,就知道买些破玩意,一点也不知道心疼我儿子挣钱辛苦。”
“我看小方挺老实一孩子啊。”郭阿姨无意间摆动‘酸疼’的脖子,明晃晃的金色在白色墙上射出一道影子,“你儿子也能挣,这会不也是上市公司老板,手底下管着好几百号人,要我说到了咱这个年龄,钱不钱的无所谓,该享受生活就享受,说不好听的咱们还能活几个年头,儿孙自有儿孙福,再说小方还年轻,要个孩子不是轻轻松松。这会些人都享受惯了,不愿意再受这些罪,跟咱们那会没法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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