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佳琳醒来时太阳快要偏西了,浑浑噩噩睁开眼,昏黄与黑暗交替,在空中形成独特的霓彩,落日下的行色匆匆,提示又一场降温要来袭。
最先感受到的就是屋子里时时降下来的温度,手刚伸出被子,体表的温暖还没有停留片刻,就被空气中的冷意降了下来,凉嗖嗖钻进了被窝里,王佳琳狠狠打了个冷颤。
咚咚咚——
“琳琳啊,起来了吗?”
门口响起了黄王氏的声音。王佳琳掀开被子,吃力的扶着床坐了起来,浑圆的肚子又大了一圈,挣破出来皮肤布满了青紫色血痕,密密麻麻攀延在肚皮上的蚂蚁,显得可怖刺眼,心情瞬间跌落在谷底。都说怀孕中的女人最为敏感,王佳琳用手抚摸着上面每一条沟壑,懊悔再一次触及到内心深处,肚子里乖乖熟睡的婴孩翻了个身子,肚皮上能清晰看见鼓起的小包,像小鱼在里面游动一样,说不上来什么感觉,但又觉得神奇。
但这份期盼成了王佳琳现在的枷锁,她空洞的双眼中是对未来的迷茫,折射在玻璃上的面容,是由无尽的冷漠堆积,看不出一丝要当母亲的喜悦,更多的…她现在也分不清是什么情绪了。
“琳琳呐,你起来了吗?”
外面再次追问。敲门声急骤剧烈,完全没有开始时那般耐心。
“来…来了。”她张口回应,嘶哑的喉咙听不出以前百灵鸟那般的嗓音,在雌激素和孕激素交叉竞争,在她身体里演练出一场又一场看不见的战争,战火硝烟,而能看出这场战争激烈的表现,玻璃里突然扁平的鼻子,宽厚的嘴巴和肿起来的面容,以及斑斑点点数不清的雀斑和痘痘,每一个都在向她控诉怀孕对她毫不留情面的侵袭。
都快认不出来了…王佳琳双手捂着脸,一次一次确认,一次一次失望。
终究是没办法跟自己和平。
门忽然打开,黄王氏看见她坐在床上发呆,怒从心起,想要吆喝又害怕吓到孩子,忍着脾气质问,“琳琳,我叫了你那么多次,你怎么不知道回应一下,也太目无尊长了吧。”
一般铁一样的事实不会改变后,某些滋长出来的习惯和脾气都会在无形中回来。
王佳琳再迟钝也能感受出来,“我…没反应过来。”
“真是的,答应声都不会,我孙子出生以后可千万别随了这一出。”
她嘴里的奚落使王佳琳心中加深了一层怨念。
“行了,别在那坐着了,等会该吃饭了。”
王佳琳跟机器人一样应了声,“明宪回来了吗?”
“没有。”黄王氏挥了挥屋子里散发的某些异味,四处找寻异味来源处,“你这屋里什么味啊?怪熏人的,你赶紧去客厅里坐着吧,我开开窗散散味。”
王佳琳没有反驳,撑着胳膊想从床上起来,但硕大的肚子挡着了拖鞋的位置,她看不清脚下的情况,“妈,你开一下灯吧,我看不清地面。”
伴随着光明接替黑暗的消失,散于空中一句未听清的话,“事事真多…”
光亮照起来后,王佳琳找到了拖鞋的位置,她的双脚肿胀如馒头,一般的拖鞋已经盛不下,所以她现在穿的是黄明宪的拖鞋。
好不容易扶着床头站起来,她气喘如促,眼前一片黑花重现,耳朵嗡嗡震响,好像胸口总是欠了一口气上不来,加上孩子顶在中间,坠着像石头一样坚硬,王佳琳根本不敢动,生怕一下子跄倒在地上。
等到缓过这阵,她才慢慢挪动着出了房门。
一个小小的身影差点撞了上来,惊慌之下,王佳琳快速闪到了一边,“黄颜心,你干什么!想撞死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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