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死亡报告终究没到王军鑫的手中。方盼楠没有拿回来,她深知这份承载着几代人的情愫交织,无论有没有拿回来,都是一种迟来的无望。
王军鑫死了。
糖尿病引发的后遗症在这些年不断地侵蚀他的身体,透析成了折磨他的最后一关,精神上,肉体上,都在磨掉最后那点支撑力,带着最后那点不甘,死在了空荡荡的夜里。
这是王刚告诉她的。
电话里,方盼楠沉默地听着,王刚那边异常平静,平静到好像去世的这个人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可事实上,这层父亲的关系,除了生物学上告诉他父亲这两个字的用途外,其它方面,王刚并没有感受到一点。
“…我妈将我爸伺候的血糖控制了很多年没有复发。医生曾经断言我爸再活二十年都不成问题。”
可是呐,王刚的母亲也不过去世不到十年左右。
电话里久久传来忙音,留给方盼楠最后的印象,是王刚抱歉地跟她说,等处理完王军鑫的葬礼后,会加快履行合约上的工作,定不会延误时间。
这是一般人都会有的人之常情。
走在回公司的路上,方盼楠还在想,要不要也去送老爷子最后一程?老爷子最后心里在想些什么?他与旧时相伴与新生热恋到底执着于哪一个?
可惜,不会再有人告诉她答案了。
就像拼命想留在云中的雪花,即使怎么阻止自己下落的速度,却也不得不面对掉在地上融化的结局。
谁的人生不都要留点遗憾吗?
嗡嗡、屏幕上落下几片雪花,正好盖住了来电人的名字,不过,即使只露出个尾巴,方盼楠依然能准确喊出那人的名字,“沈总,有何吩咐啊?”
“你在哪?”
“准备回公司的路上。”
“下雪了。”
“嗯,还挺大。”
方盼楠随处捏了个雪球,握在我手心里体验融化成水的感觉。
“找个地方等着,我去接你。”
脚步仓皇一乱,在地上踩出空白的黑色鞋印,“不、不用了。”她慌忙拒绝,“我快到了,下雪开车不安全,你别出来了。”
那头长久的寂静,提在胸口的心跳让方盼楠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生怕有一点声音让沈南洲捕捉到。
“沈、沈南洲?”
迟迟没有回答,方盼楠心中不安。
“回头。”
周围倏而凝滞,所有嘈杂的声音都听不到了,雪飘飘洒洒迷入双眼里,模模糊糊看不清所有景色,好像有什么人向她走了过来,周遭为他们开出了一条路,清除所有阻碍,坚定而沉淀地停在方盼楠面前。
忽然有什么温热的雾气溢满眼眶,融进雪花的冰凉,透过水渍镜面看清了来人。
“你…怎么会在这里?”
张张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这个总让她感到意外的男人,永远变着法出现在自己身旁。
沈南洲摘下围巾套在方盼楠脖子上,仔细戴好,轻笑出声,“我在想,如果捡到一只白色小猫回去也不错。”
他在笑满头全是白色雪花的方盼楠,跟钻进雪窝子里一样看着有趣。
缠风围着两人转起了圈,卷起一地雪花形成了浪漫的屏障,促使沈南洲一个没站稳,撞进了方盼楠怀中,后者被撞得差点跌倒,沈南洲胳膊一用力,拉着方盼楠带进了自己的怀中。
强有力的心跳在这个安静且喧闹的街头上独自跳响,周遭一切都远离尘嚣,路上行色匆匆的人们都低头快步前行,没有人会注意到这对在雪中偷藏心意的人。
咚、咚、咚、
太响了!
太热了!
脑中一片空白,方盼楠僵硬的身体靠在沈南洲胸膛上一动不敢动,雪松气息萦绕在鼻尖,好闻而又舒服,就好像置身于雪山上,白茫茫一片宁静且放松。
“沈、沈南洲…”舌头上好像打了结,方盼楠话都说不利索,“你……我,赶紧松开…”
头顶传来一声调笑,沈南洲哑哑的声音回荡在耳旁,“这么抱会,不好吗?”
脸上跟火烧了一样,灼烫感让她隔着衣服都能试到,好像下一秒就要将所有东西烧个干净,连带着自己,也变成这场雪下的装饰品。
察觉得怀中人轻轻战栗,沈南洲松开怀抱,弯下腰,低头去看,“看来今天的苹果非常甜呢。”
玩世不恭的样子看着就想打上一拳,事实上,方盼楠也照做了。
“嘶…”
捂着半边肩膀,沈南洲毫不客气抱怨,“这边肩膀废了,你就做好当我贴身保姆的准备吧。”
方盼楠冷哼,“想得美。”
看玩笑,伺候沈南洲?倒贴她钱都不干。
这就是个磨人精,一天到晚挑刺。
转身欲走,沈南洲拉住她,“上哪走,车子在那边。”他头朝相反方向点了点。
不远处,果然停着一辆黑色迈巴赫。
鉴于雪下得还挺大,就是往回走也要走上一段时间,方盼楠厚着脸皮上了车,左右看了看,疑惑地问,“杨柏霖呢?”
“问他干什么?”
方盼楠听出沈南洲有点不高兴,可她猜不出来原因,丈二摸不着头脑,刚刚还好好的呢,怎么一眨眼,又变成这副谁都欠他钱的表情了呢。
“就是好奇,怎么今天你自己开车。”
作为专业司机,杨柏可谓上形影不离,一天24小时待命,绝对不会出现离开领导身边这类事情。
这还是头一次没见到,方盼楠不免有点好奇。
“请假了,说是有事。”
“有事?有什么事?”
方盼楠燃起了八卦之魂,搓搓小手迫不及待打探消息。
“你这么关心他干嘛。”
沈南洲脸都黑了一层,捏住方向盘的双手暗自较劲。
“好奇嘛,是不是出去约会了?”
约会也是很孙萌萌,这个不用想也知道。想想上次说起杨柏霖时孙萌萌那副娇羞的模样,真是太搞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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