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在脑海里挥之不去的眼神成了方盼楠深夜里的噩梦。
她从床上惊醒,额头上豆大的冷汗滴在被子上,形成一小片湿润。
黄颜心不安地扭动几下,找寻了一个舒适的位置继续睡觉。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凌晨四点,外面漆黑一片,鸦云遮住了星星点点,月亮朦胧模糊,看不真切。
有一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方盼楠难掩心中的不安,水杯中倒映出她忧郁的神色,黄明宪忽远忽近的身影在脑中徘徊,那是想要报复的仇恨,好像被毒牙死死咬住猎物一样拒不松口,直到亲眼看见猎物没了声息,再也无法挣扎。
黄明宪绝不会甘心放弃。
凭着对他的了解,方盼楠知道,黄明宪一定会想办法伺机报复。
不会太久。
方盼楠正在参与上午的例行会议,上次招标会一事,弄得很不愉快,所以,方盼楠跟随着沈南洲一同进去时,明显感受到来自不同位置的敌视目光。
她耸耸肩,对这些目光视而不见,自顾自坐到沈南洲身旁,打开电脑,准备记录会议内容。
和方盼楠想的一样,招标会成了一滩烂泥,公司里不少业务员跟其他公司对接,想要在招标会上大展宏图,没成想来了这么一出,所有努力全都白费,不光强行终止了不少品牌商与集团之间的合作,还影响了不少人利益。
啪——
正讲到关键时刻,有人看不下去猛拍桌子,“沈总,你这是什么意思!”他横眉竖目瞪向方盼楠,势必要寻求个说法。
沈南洲睨了他一眼,斜倚在凳子上,把玩着手中的笔,“吴忠,你想说什么。”
旁人大气不敢出,吴忠得了说话的机会,正气凛然站起来指责,“她怎么还在这里!要不是她把招标会弄成那样,我们至于流失那么多客户嘛。”
方盼楠手速极快,并未受一点感染,专注电脑里新录入的信息。
吴忠恼了,好不容易成为枪头鸟,所换来的效果却不如想象那般,“沈总,请您立即解雇方盼楠,并赔偿我们这些股东们的损失,不然就太伤我们股东的心了。”
想用感情打牌,偏偏底下还有些人跟着一起表演,纷纷捶足顿胸将一切不幸的源头指向方盼楠,用无形的力量给沈南洲施压。
最后一个记录完毕,方盼楠停下手中的工作,“沈总,都完成了。”
完成?他们面面相觑,听不懂话里的意思,吴忠以为这又是方盼楠转移话题的手段,当即指责,“方盼楠,你别在这里转移话题!别以为有沈总给你撑腰就能在公司里横着走,我告诉你,我们这群老家伙也不是吃素的,万豪集团近百年的根基,我们不会让你这个蛀虫给毁于一旦!”
听听,多么正义振奋的话,听得人心潮澎湃,恨不得起身鼓掌。
所有人都在等沈南洲给出一个准确的答复。
他们用了最常见的手法——威胁,来拿捏沈南洲继续听他们的话。
事情被放在了案板上,两面煎烤势必要一个说法出来。
“吴忠。”
沈南洲幽长的声音在安静的会议室里回荡,“你倒真是忠心。”
吴忠挺直背脊,胸膛高高挺起,等待自己将别人不敢做的事,而变成事实的光辉事迹,“沈总,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毕竟您也不想看到老董事辛辛苦苦创立出来的集团毁于一旦吧。”
时间静默,还没有人察觉到沈南洲狭长平静的双眸中藏着巨大漩涡,惊涛骇浪准备将一切吞噬干净。
离他最近的方盼楠最先感受到,默默抚平胳膊上炸起的汗毛,从容应对这场来势汹汹的逼问,“我不太明白,如果说招标会上一切的罪恶来源赖到我这个女人头上的话,那那些撤资的公司更像是提前就得到了消息,没等着记者将这件事全面报道,就连夜解除合同,这些事又要怎么来解释呢?”
怕是没想到如此紧张的气氛下,方盼楠还能保持冷静的头脑分析里面的蛛丝马迹,吴忠脸气成猪肝色,将准备好的说辞硬憋了回去,恼羞成怒吼,“这里有你说话什么的份吗!谁给你的权利在董事会上提出质疑,这是你该换的问题吗!你这是明目张胆想要越权呀!来人,给我叫保安上来,把方盼楠给我撵出去!”
门口等候的人跃跃欲试,话音刚落,就迫不及待冲进来往方盼楠的方向走了过去。
“谁给你们的胆子。”
沈南洲手中的笔重新回到桌子上,不重不轻的声音骇出一片死寂,刚要动手的两人停在原地不好挪动,求救似的向吴忠的方向望过去,
“沈总,你什么意思?!”
“意思?吴忠,我倒没看出来你这么急着想要占据这个位置啊。”
周围人哗然,齐刷刷看向吴忠。吴忠面露堪色,“沈总,你这是什么话,我只是担心你被这个女人给蛊惑了,这万豪集团好不容易在老董事走后这两年才站稳跟脚,我只是不想重蹈覆辙而已。”
冠冕堂皇的理由,谁看不出来吴忠那点心思,无非是还没牵扯到自己本身额利益,所以一半看戏,一半将赌注下在吴忠身上。
底下已经压不住了,慢慢形成了两个帮派,更多的还是偏向吴忠这方面。
他们都在等…不,他们找到了唯一一个好的借口向沈南洲施压,谁让他们手里捏着一大部分资源和股权。
现在就要看沈南洲的抉择了。
良久,沈南洲才抬眼正色,平淡如水地将所有人扫视一番,这点微不足道的威胁根本入不了他的眼,“你们是打算逼我下决定。”
“沈总,您的能力我们都有目共睹,但优柔寡断绝非商人所为,这个女人就是个红颜祸水,有她在一天,万豪集团就绝不会消停,如果沈总实在割舍不得,那就不如让我…”
“让你怎么办?”
吴忠脑中晃过一道白光,怔了片刻才回答,“根据规定,我会第一时间联系人事进行解除合同,并且向法院起诉,赔偿招标会造成的一切损失。”
真是够恶毒。
方盼楠心中掀起无数波澜,面上神色如常,淡定得仿佛不是在说她一样,让人捉摸不透。
“呵呵…”沈南洲轻笑,深意不达眼底,震慑住那群想要看热闹的人,“吴忠,你真是条忠心的狗啊。”
这是发怒前的征兆。
跟随沈南洲打拼过的人都知道他阴狠毒辣的手段,没有人敢质疑他的一切决定,也无人反抗或者心存侥幸,过往惨死、枉死、家破人亡的记忆还历历在目,光是回想起来就能让人恐惧。
大概真是过了两年好日子,让他们忘了沈南洲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人。
吴忠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触了沈南洲那块逆鳞,可话已经说出口,胆子已经抛了出去,想要回头是不可能了,他只能硬着头皮赌一把,“沈总,我是为了公司着想…”
“还有什么时候到?”沈南洲并不搭理,看向方盼楠,嗫嚅着唇语好像在说,别耽误吃午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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