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巷的沈宅,是一个一进的小院,有五间屋,正房放着沈如晦将军和夫人梅氏,以及沈将军两位副将的牌位。
沈妍住在东侧的厢房,青菱的屋和她的挨着。
西厢房便用来做平日里待客的地方。
只是这家没有男主人,平日里也没什么客,屋里便都是小女子日常用的。
桌边的小攒盒里还存着些果脯,美人榻上的篾箩里装着还未用完的线,便是墙角架子上的白瓷瓶里,还插着几只枯荷和莲蓬,倒应了这秋日瑟瑟的光景。
司马玉嘉凝视良久,原来她过去十年,便是在这里生活。
宫城外的沈府,十年前曾经风光一时,后来随着岳父逝去,沈府也变成了空宅。
那时的她,应该才六七岁吧。
那么小的孩子,一夕之间失去所有,成了无人依靠的孤儿。她那时,应该很害怕吧。
上辈子,他竟从未想过走近她,了解她.....
他敛了思绪:“我还未拜见岳父和岳母。”
沈妍诧异。
他倒不必做到如此,不过挂着夫妻的名义,内里是什么,他们彼此都清楚。
便听司马玉嘉说:“我如今还是沈家女婿,既来了,合该给岳父岳母上一炷香。”
话都说到这儿了,沈妍抬脚领他去正房。
屋里正中位置的供桌上,摆放着沈如晦和夫人梅氏的牌位。桌子上一尘不染,牌位有些旧了,却看不到一丝灰尘,可见主人应是时常拭擦。
司马玉嘉烧了香,恭恭敬敬跪下来,磕了一个头。
青菱咧着嘴,朝发呆的沈妍挤眼睛。
姑娘没有看错,世子是真心喜爱姑娘,将军和夫人在地底下,可以放心了。
沈妍却是心绪纷乱。
傻青菱,他敬重阿爹,和他对她,是两回事。
上辈子他也拜过阿爹,却还不是一样疏远她,厌恶她。
青菱却哪里知道?她见司马玉嘉如此郑重,便猜世子对姑娘定是打心眼里喜欢。
姑娘的苦日子到头了。
光想着,她嘴巴都快咧到耳根子了。
沈妍想起前世种种,就觉得他如今的恭敬,总有欺骗死人之嫌。
她说不清为何,总之不喜欢他如此惺惺作态,令人生气。
“世子去西屋里用茶吧。”
司马玉嘉怔了一下,朝她看来。
沈妍抿唇轻笑了笑,那笑意分明不达眼底。
人已经转身出门往西屋去了。
成婚三天,他第一次见她生气。
司马玉嘉默默抬脚跟在她身后出了正屋。
家里没有别人,平日里的事都是她和姑娘亲力亲为,今日姑娘回门,可不得做一顿好的?
青菱矮身行礼:“姑娘和世子稍坐,青菱去街上买菜。”
司马玉嘉愣了一下,才想起来,沈家没人了,她嫁去侯府后,家里只剩冷锅冷灶,只能现买现做。
司马家有专人管厨房的,栖云轩还有专门的小厨房,日常他的吃食,有几个丫鬟操持,他从未近过厨房。
他的日常里,从未有买菜做饭这种事,猛然一听,忽觉多了几分烟火寻常。
上辈子,他从未与她单独吃过一餐饭。
他不禁期待起来。
吩咐门外的鸣鹤:“你护送青菱去。”
“是。”鸣鹤答应着在后头追上青菱。
没一会儿,青菱拎着一篮子的菜回来,身后还跟着凤丫。
这是凤丫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见司马玉嘉。
那天成亲,屋里好几个司马家的嬷嬷,团团守着不让她们这些街坊靠近,她都没机会近身看新郎官长什么样。
这下终于是见着,却让她瞪大了眼。
凤丫常跟着王老爹卖酒,见过不少郎君,可都没有司马玉嘉长得好。他这张脸,比那花楼里的花魁还好看,她看得移不开眼睛。
沈妍看到凤丫,眼眶就红了。
两辈子加起来,感觉恍如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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