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先生终归是书楼先生,可做不出这般残忍之事。「
「我不进言,长公主便不会震怒?」八先生摇了摇头:「长公主喜怒难测,她执掌西域已久——”—”三十六国莫不在她鼓掌之间,久居高位,她已然受不得这般折辱了。”
「宝物有德者居之。」大天王笑道:「这道树遗枝残留於这西域弥国不知多少年,只怕这王宫还没建起来时,宝物就已经在此。
长公主执掌西域这麽多年,却不曾找到这等异宝,便说明她与这宝物无缘,我自此取走,真是天地之理。」
「我平等乡不是什麽天地正统,也不得什麽国之大势,平等乡里长不出一棵道果树来,现在有了这遗枝,正好弥补了平等乡的不足。
只可惜-—--这陆景先生早知八先生在此,他在进弥国王宫时也已有准备,映照星辰、显化元相,我原本想要趁他松懈下来,一枪刺死他,终究事不成。」
大天王冉悼话语至此,脸上颇有些可惜:「我早已答应座下众天王,要为诛恶天王、明光天王报仇,杀了陆景先生也有颇多好处。
如今想来,我答应的太早,也低估了陆景先生成长的速度,若换在此时,我不曾有约定肘,
我竟然会与陆景先生化干戈为玉帛,甚至把酒言欢。
只可惜为天王者,说於魔下众天王的话,已然改不得了。」
「只可惜,今日未曾杀的陆景先生———-—-而那中山侯也快到了,未免横生枝节,我便下次再来杀先生。」
大天王又将那旗枪插回身後,平等二字随风飘扬,他转过身去,又朝着弥生王与舞祀将军行礼:「毁去王宫并非冉某之意,还望弥生王见谅。」
话音落下,有风吹过,带起烟尘」
大天王便在那烟尘中消失不见。
八先生转头看了一眼中山侯行军的方向,叹了口气。
那弥生王不由有些焦急,询问八先生道:「先生,便放任冉悼离开?「
八先生又叹了口气,收起摺扇:「不放他离开又能如何?他乃天下少有的无漏人仙,若非荆无双带着大军前来,他唯恐生出变故,失了刚刚得来的道树遗枝,这才离开此地。
若是他执意杀人,我与执剑大约也只能勉强逃脱,可你与这些王宫中的人只怕都要死於他的枪下了。
弥生王与舞祀将军看着这崩塌的王宫,便是怒上心头也毫无办法。
八先生皱眉看向陆景,道:「我听完我书楼新的执剑所以有些气性,也无惧无畏,可他遇事却稳重大气,不会平白冒险。
先生虽然知道我在这弥国王宫里,可钧天大天王毕竟是天下有数的强者,你修为但凡弱一些,
又或者我出手再慢些,只怕你的屍体就要被埋在这王宫废墟之下了。”
陆景吃力的笑了笑,脸色苍百犹如一张白纸。
而他脑海中,一道道金光流转,最终化为一件光团。
「—件异宝、一颗元种———还是值得冒险的。」
他心中这般想着:「逼大天王出手不过是个凶相,还要不了我的命。」
就在此时,天幕忽然暗了下去远方的天空中,刺眼的光辉闪烁而至,犹如开天的剑气划分天地,斩开虚空,可怕无比的力量令这天地生白。
又有一阵阵梵音落下,那天地间倒影出一尊佛陀。
却见那佛陀高约千百丈,佛陀身金光碧露,宝相庄严。
他手里宝瓶印、大龙象印、须弥印,闭目诵念梵音,遮照天地!
陆景不由睁大眼晴·····
大雷音寺中,那位时常笑眯眯的优昙华今日却显露出如此威势,天上地下彷佛都被佛陀金身遮掩了!
「却不知这位大雷音寺人间大佛,修为究竟到了什麽境界?雷劫八重?甚至雷劫九重?」
陆景心中揣测。
八先生却向前一步,远远眺望向那天空。
「嗯?有星辰坠落?」
陆景听到八先生的话,定晴看去——·
他只看到两颗燃火的星辰坠落而下,那星辰包裹着厚重的仙气,又似乎蕴含着某种天地大道,
玄妙非常。
而在此时,那星辰上烈烈燃烧的火焰,正烧灼着仙气,烧灼着天地大道,又有剑气、佛光萦绕那两颗星辰,不断消磨。
剑气佛光消磨星辰————·
「商晏前辈与优昙华前辈成功了?」
「那两颗星辰,便是天阙的守星?「
陆景咳嗽一声,脸上却不由露出喜意来。
天上三星监察人间,又有八颗守星,接应天上地下的仙人,守护天上三星。
商晏谋划要斩落三星,八颗守星也是极大的阻碍。
今时今日,两颗守星坠落,八去其二,商晏与陆景等人斩三星的计划,又更进了一步。
「只是,三星守星被斩,那天上明玉京为何没有丝毫动作?」
陆景心中有些不解。
天关之前盘坐着的重安王与神通魁首楚狂人站起身来。
他们面朝天关,似乎在等待天关以内的回应。
楚狂人却笑了笑:「商晏、优昙华斩了天上守阙,天地之罚降临而去,天关里面的老爷们自然也就有了不出手的藉口。」’
「他们不想在灵潮之战前消磨力量,杀商晏、优昙华非同小可,而且不及杀王爷你重要,正因如此··—·他们才不愿出手。”
「只是如今看来,明玉京的气魄却因为天帝的闭关,减了许多啊。」
重安王咧嘴一笑,他一身长发被风吹起,霸气非凡:「天地之罚确实极重,四先生因此而死,
可是-—----灵潮将至,商晏、优昙华总不至於半载便死,只要拖到灵潮,天关天阙俱都大开,天地大道生变,他们也就不会死了。「
「天关天阙俱都大开—···-凡间对於仙人的限制也将彻底消失不见——···-到了那时,天上真正的伟力才会显现。」
楚狂人有些担忧。
重安王挑了挑眉,却忽然促狭起来:「如今,正是你我应当更嚣张一些的时候,等到灵潮到来,再想要这般嚣张,只怕更难了。
况且-—-他们想要夺我屍首,也不愿意让我活到灵潮,必然会在灵潮前下界杀我,我已活不到灵潮,此时不嚣张更待何时?”
楚狂人不知重安王要如何嚣张,下一刻他便看到重安王宽衣解带,朝着那天关天阙撒了一泡尿。
「来,你也一起!也算是为那四先生出一口恶气!’
中山侯腰间配着那新近练出来的宝刀,骑着龙马,行走在军伍之前。
身後浩浩荡荡六万天军跟随题他一路走过许多小国,来了弥国。
此时弥国都城云褚城一处竹屋里,八先生叹气说道:「你实在是不该来西域,六先生去了大伏,不在长公主身旁。
长公主对你良久,你若只是路过倒也罢了,以你的修为行走於风雨,路途也不经过楼兰,
尚且还算安全。
现在倒好,你受了伤,赶路缓慢,必定跑不过中山侯坐下那匹天上龙马。
看来你免不了要去楼兰见一见长公主了。‘
陆景看着这宛如贵公子一般的八先生,心中忽然想起九先生和十一先生来。
九先生沉默寡言,却召他为翰墨书院的先生,平日里对他多有照顾,他在翰墨书院中还领悟了春雷刀意,时至今日他已领悟三重元相,可一身武道之基仍然在春雷二字上。
十一先生冷若冰霜,却在最关键时护持了青玥,平日里陆景每次写字,十一先生总会悄无声息的在旁观看,偶尔郑重的点头。
陆景对於书楼的认知,便来自於观棋先生、九先生、十一先生。
所以当他看到八先生做派全然不似太玄京书楼中的先生,不由有些好奇起来。
「夫子有教无类,我这样的人成为书楼先生,自然也十分合理,你不必这般打量我。「
八先生笑道:「我有一种预感,等你见了长公主,以你这俊俏的面容、强横的修为、绝顶的天赋,长公主必然舍不得放你离开。
往後陆景先生只怕要成为长公主的面首,终老在这西域了。」
陆景摇头:「灵潮将至,整座天下都是战场,更谈何终老。「
八先生嘴角抽了抽,泄气道:「我看你年轻,却忘了你是观棋先生的弟子,也与观棋先生一般古板,不懂玩笑为何物。
可惜啊-——-书楼就我这麽一个有趣之人,其余先生都太过无趣,
尤其是与我一同前来西域的老六,他整日一身黑衣,脸比锅底还黑,平日里就喜欢种些桃花,
也不爱说话。」
「不过-—--你虽无趣了些,却比六先生好了许多,等你成了长公主的面首,我便不至於这般孤单了,好事—————大好事!」
陆景看着这没个正形的八先生,嘴角不由露出些笑容来。
「八先生,此次回到太华山,我准备在太华山上再建书楼,我要立起书楼的牌匾,迎接天下年轻英豪。
只是现在太华山书楼先生太少,八先生不如与我一同回太华去?」
陆景说到这里,略微想了想,又补充说道:「等到讯息传出去,九先生和十一先生定然也会回来,你们也能重逢。「
「重逢?」八先生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了,他眼中似有追忆,开启手中的摺扇来。
那摺扇扇面上,画了一幅画,却是一幅青山图。
「这把摺扇是老大亲手为我所制,扇骨用了桃枝,扇面上是老九为我作画,老六还为此去了海上妖国一遭,偷了个公主回来———”
「如今想来————那般时日过去实在太久了,久到我已记不清楚过了多少年。」
八先生目光从摺扇上落到陆景身上:「只是—————-书楼若在一处便不是书楼了。「
「正因如此,四先生才会登天,才会去鹦鹉洲。”
「我与老六,才会来这西域。」
「老大老二老五去了北秦。」
「老七甚至去了虞渊、炀谷,换了一个死劫回来。「
「书楼———不能只在一处啊。」
这位轻挑的贵公子,此时此刻却极为认真,他凝视着陆景,声音中满是郑重:「陆景-—----我不能随你前去,可你一定要在太华山上建起书楼。「
「书楼不能只在一处————-可大伏,却不能没有书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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