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白石上了马车,与陆景道别,马车悠悠,又去了那平坦的青云街。
陆景站在诸泰河河畔,他一如之前那般看着河水,又像姜白石一样蹲下身来,左手没入河水中他的元神也在此刻出窍,元神左手同样没入水里,神火悄然在元神大脑神宫中燃烧,一道神火元气落入诸泰河中。
彷佛河中点起一盏烛火,蒸发了点点水气,除此之外诸泰河却没有任何反应。
「四大长河之一的诸泰河已死,全然不同於魏地的石楼天柱。「
陆景站起身来,他紧皱眉头,四大长河、八大天脉、三十二朵奇云的历史太过久远,可是天下的史书中却并无记载,陆景毫无头绪,不知该如何寻到这些奇景的痕迹。
「便是神通魁首楚狂人,也不知其中的隐秘,天下又有何人知晓?」
陆景侧头想了想,忽然想起百里清风来。
「据传道宗宗主百里清风性命悠长,可他建起道宗不过百年光阴,也不知百里清风究竟活了多少年岁,若他性命悠长,不知是否知晓这些奇景的秘密?」
他打定主意,等他下次见到百里清风,就仔细问个清楚。
恰在此时,远处又有两匹马踏着雨水走来。
陆景定晴看去,就看到盛姿骑着素踵前来,而盛姿身旁还有一个陆景颇为熟悉的人。
安庆郡主———·
陆景忽然想起刚刚姜百石的话」
「重山叔父乃是神佛转世,除了重山叔父之外,姜首辅还提到了虞七裹,提到了安庆郡主。」
陆景思绪翻涌,他想起二三年之前,他去盛姿府上赴约,当时便有卦象提及,可见天人,见恶人。
当时卦象所指的恶人,不需多想,应当是那恶孽许白焰。
可是天人是谁,当时的陆景无从知晓,可是现在再回想,那天人应当就是指安庆郡主。
「姜首辅刚刚说神佛转世,死了一世又有一世—---再看虞七裹与安庆郡主,他们似乎并不知自己乃是神佛转世,也不记得自己一世又一世的记忆。
倘若这些记忆复苏—-神佛的记忆应当足够漫长,也许也能够找到一些线索。」”
陆景心中这般想着,心绪一动,照夜自远处跑来,陆景翻身上马,等待盛姿与安庆郡主。
天上还在下雨。
微风徐来,吹在陆景脸上,有些冰凉。
陆景有些异,他体魄不凡,武道修为也已经有神相三重,寻常的风又如何能让他感到冰凉?
干是他心生好奇兴融飞出,跟随那道风波,
风波流转,直入太玄宫。
陆景神念在太玄宫前徘徊,忽见宫门大开,三万丈宫道直通太乾殿,殿宇中崇天帝高坐王座,
仍然身穿一身玄色宝纹袍,他右手拄着脑袋似乎是在闭目养神。
也许是感觉到陆景的神念,王座上的崇天帝缓缓睁开眼晴,看向陆景。
陆景那一道神念与崇天帝的目光碰触,刹那间,一道难以想象的恐怖伟力自那目光中传来,轻而易举碾碎了陆景那一缕神念。
一道难以想象的不祥之感突然自陆景元神中喷薄而出——-
「要发生什麽?」陆景心中自问。
他感知着自己脑海中那金色趋吉避凶命格,这一道命格泛着微弱的金光,不曾炸开,也不曾有讯息传来。
「崇天帝在谋划些什麽————”这谋划似乎与我无关?」”
「可为何我会这般不安?」
陆景深吸一口气,他左右看了看」
此刻太玄京中暴雨如注,街道上除了有气血护身的盛姿,以及撑起一把伞的安庆郡主以外,并无旁人。
二人缓缓骑马而至,陆景看不出异样,就只好压下心中异样的情绪,与二人一同骑马离去。
「安庆来了,正好一起聚聚。」
盛姿道:「照时与那陈家小姐,想要请先生为见证。」
「见证?」陆景向甚至投去探寻的目光。
「少男少女,又有何事需要见证?」安庆郡主道:「还请陆景—·陆景先生,为照时与陈家小姐证婚。」
陆景未答。
安庆郡主似乎怕陆景不答应,便认真说道:「我知道陆景先生乃是书楼执剑,是真正的儒家先生,儒门最重父母之命、媒之言,只是先生-—”-人间最可贵的事,大约就是毫无杂质,甘愿为其放弃一切的思慕之情。
那陈家小姐身为世家女子,这也能说出但得两心相照,无灯无月又无妨这等话来,逐渐她与照实的真心」
这般通透、坚持的少男少女,有陆景先生这样的人物为二人证婚,想来他们也能更坚定些。「
盛姿骑着马,眼神却有些惊奇的看着安庆郡主。
她向来知道安庆郡主性子高傲,从不在他人面前作低,哪怕是其父魏玄君也拿她毫无办法。
可今天,安庆郡主与陆景说话却极为谦恭,不在直呼陆景之名,反而称陆景先生,话语里全然无半分她的性子。
由此可见————-她对自小的玩伴苏照时也颇为看重,为了苏照时与陈家小姐的婚事,也愿意求人。
於是盛姿也开口,想要劝一劝陆景:「陆景————”
他还未说完,陆景却已经挥动照夜的缰绳。
「天下最重门媚,最重父母之命、媒之言的其实并不是书楼。」陆景脸上带着笑,道:「河东八大世家自认儒道正统,看不得书楼便是因为书楼从不重这些繁文节,书楼进驻太玄京几十年,学问之道甚至传於内府,太玄京女子比起其他道府中的女子要更自由一些。」
「若非朝中仍然有大量河东世家子任要职,太玄京中的百姓一时之间也难以接受,也许书楼早就招收女子入学。」
陆景声音传入二人耳中,令二人颇为欣喜。
「陆景先生愿意为这对新人证婚?」
「走吧,我也去见见苏兄。」
南风眠正在真武山上过着极好的日子。
他上了真武山,狼狠奚落了一番养鹿道人,让他明白他的弟子是个有大本事的,说要斩了那恶孽的齐渊王,就一定能够砍下他的头来。
养鹿道人大怒,南风眠又说他与师兄师姐看到那齐渊王,就吓得落荒而逃,实在算不得英雄。
那一日,养鹿道人还大声狡辩:「若非我在灵潮之中跌了境界,岂能怕那齐渊王?」
南风眠却哈哈笑道:「师傅,你便是还在鼎盛,不曾跌落境界,也不过是天府六重的大龙象,
对上齐渊王难免要被他一剑砍下头颅,莫要再自夸了。」」
养鹿道人实在是拿南风眠无法,就赶他与月轮下山二人走後,养鹿道人却趾高气昂,走遍了真武山上七座道观,甚至还去了真武观中寻那真武山雷。
真武山上的道观观主们也好生羡慕,得见真武的行走,却成了养鹿道人的弟子,实在是令他们有些意难平。
哪怕他们是道家高人,平生就一个清静自在,一时之间也难免有些接受不了。
再加上养鹿道人接连二三月,整日都在真武山上游走,碰到人就背着手、昂着头谈及自家弟子,真是好一顿威风。
谁人不想这般威风?
只可惜他们却没有南风眠这样的弟子,无奈之下,他们远远见着养鹿道人,便匆匆忙忙避着他。
真武山上便是这般境况南风眠与月轮下了山,游走天下。
南风眠乃是真武行走,对於天下邪祟彷佛有一种天生的感应,他与月轮所过之处,往往有邪魔盘踞,南风眠则拔剑斩之,一如许多年前的洞庭散人。
拔剑荡魔,好不自在。
「我们且去北川道逛一逛,北川道今年遭了蝗灾,原本的富庶之地颗粒无收,必然滋生许多邪崇。」
此刻南风眠腰间配着醒骨真人,手中拿着一碗青稞面,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对陪在他身边的月轮道:「我每斩一尊邪祟,我看到的真武就更清楚些,只可惜天下少有齐渊王这样的邪祟,斩了古元极,令我修为大增,天上有两颗帝星显现,以我元星换帝星,实在爽快。」
旁的月轮不由拍了拍他的肩喷Dee
渊王这样的邪祟又怎会可惜?这般的邪祟再多几个,又不知会死多少人。」
南风眠一口将碗中的余汤喝完,拍了拍肚子,笑道:「不过是玩笑之语—天下邪祟自然越少越好,最好—————-我这真武行走再无用武之地。」
「不过你说—-上一位真武行走,既那位赫赫有名的洞庭散人最终又去了何方?他消失不见是因为他死了,还是因为斩尽了天下邪祟,自此收刀归隐?」
月轮眼神温柔,她拿出手帕,为南风眠擦去嘴角的面汤:「定然是斩尽了那时的邪祟,收到与相知之人归隐田园了。」
南风眠不习惯月轮亲近的举动,推开了月轮的手,又左右看了看面馆中其他人。
他看到其他人都偷眼瞧着二人,立刻便带着月轮落荒而逃。
「男女授受不亲,往後可莫要这般亲昵了。」南风眠这般说着,月轮背起双手,弯起眉眼,笑着点头:「知道了。」」
「陆景又回了太玄京,我们先去北川道,等到陆景回了太华山,我再带你去见见我那结拜兄弟「我在真武山上,其实有些自吹自擂了,若无陆景替我斩了那三位仙人,莫说是杀古元极,只怕我的人头都要交代在那三尊仙人手里。」”
「说起我那结拜兄弟,可真是天下少有的豪杰,於我也不多让———」
南风眠离开了骊安府,阴沉渐去,又变得洒脱起来,他一路与月轮说话。
月轮总是笑着听他说,只是偶尔还会抬头看天。
秋日时节,天上的圆月高高挂起」
可不知为何,月轮看到的月亮与以前大有不同了,变得————-鲜红如血。
就菀如一尊恐怖的邪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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