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证婚一事,对於陈家小姐而言其实并不重要。
可苏照时却执意要寻一个有名望的人为二人证婚,他之所以这麽执着大概是为了给二人这并不被看好的婚事,求一些礼仪。
他不能明媒正娶陈家小姐幼鸣,最起码也要有人证婚,不至於成为野合。
陆景前来,令让人颇为欣喜,陆景先生虽然叛出了大伏,可他在天下读书人心中,仍然有极高的地位。
无论是人贵三千言,又或者不久之前才流传出来的少年救世言,都令天下读书人颇为神往。
少年书生有救世之念,而这少年又是书楼执剑,身上对着人世间又有大功德。
这样的人物放眼天下,其实也少而又少。
陈家小姐陈幼鸣身穿一袭喜袍,头戴红纱,坐在椅子上。
苏照时则穿着一身新郎服,头戴官帽,脸上泛起温和的笑,看着陆景。
陆景站在桌案前,提笔为二人写下了一句证言。
今生但愿无离别,花月下,秀屏前,双蚕成茧共缠绵,更结後生缘。
陆景不曾用他最负盛名的草字书写,反而用了簪花小楷。
清秀的字印在大红色的案子上,苏照时看到陆景的祝愿,又看了看盛府盛姿小院中挂起的那两盏红灯笼,他的目光又落在头戴红纱的陈幼鸣身上,
眼神越发沉静起来。
他苦等八九年光阴,终於如愿。
只可惜这场婚事,大柱国苏厚苍不在,陈幼鸣的父母也不在。
二人结为连理,见证的不过只有盛姿、安庆郡主以及陆景三人。
可即便如此,苏照时仍然不後悔,眼里亦没有一丝一毫的志芯,一如曾几何时他画给陈家小姐的画一般。
陆景还记得那幅画上大雪漫天,陈家小姐坐在雪中,眼神清幽望向天际。
那幅画笔墨坚韧,亦如今日苏照时的心绪。
「此来太玄京,确实有许多收获。」’
陆景与盛姿、安庆郡主一同出了小院,陆景回头看了看仅仅挂了两盏红灯笼的院门,他心中却忽然越发想念起青玥来。
他与青玥早已订婚,若非观棋先生未死,若非他没有离开太玄京,他与青玥应当早已成婚,他心中这一桩炽热的夙愿已然如愿。
「十一先生不知带了青玥去了何处,我写下那封少年救世言之後,也写了青玥的名字,以大师优昙华的人间之真,青玥也应当收到了这封信才对。」
陆景心中思索。
安庆郡主见证了自小一同长大的好友的婚事,显得越发开心了,
盛姿却在沉默,走出几步,也如同陆景一般转过身去,看向院门前的红色灯笼。
她心中极为羡慕那陈家小姐,也羡慕苏照时。
二人终成连理,可她却只能苦等着,不知何时-—----她才能够成为自己心上人的心上人。
安庆郡主走出几步,似乎又感知到什麽,她皱起眉头看向长宁街方向,
她敏锐的感知到,自今日天上风雨大作,又有雷鸣电闪之後,长宁街上好像变得有些不同。
一种难以想象的气息,正在长宁街上迅速壮大,变得悠长无限。
安庆郡主以为自己感知错了,因为她见陆景毫无所觉。
自己的修为比起陆景而言有天地之别,陆景尚且无法感知到长宁街上盛起的神秘气息,自己又如何能够感知?
於是安庆郡主就将这一插曲丢掷脑後。
她有些感慨说道:「我以前读了很多绘本小说,小说里总写男女离别,
总写有情人无法成眷属,可是你看-·----只要有心,哪怕阻碍来自於河东千年的世家,二人仍然可以结成完满的姻缘。」
盛姿偷眼看了陆景一眼,不曾说话。
陆景想了想,也未曾说话。
天下有情人只要有心,终能成卷属?
天下之事又如何这般容易?
时日匆忙,又过去十几日。
南风眠看着手里的绘本小说,颇为之以鼻的笑了笑。
「这一看便是酸腐书生写出的小说,人妖相恋,最终却因为世俗被迫分离,最後甚至阴阳两隔。
这实在是太过老套了,我娘在我五六岁时就喜欢看这样的绘本。」,
月轮从南风眠手里抢过那本小说,撇了撇嘴道:「你不愿看就罢了,还偏偏要奚落我一番。」’
这小说十二人途经北川道道府元水府,月轮偶然所得。
除了这一本人妖相恋的小说之外,尚且还有七八本不同的。
得了这些小说,月轮这几日除了赶路之余,一有闲暇,心绪就几乎全在这些小说上。
南风眠时不时还会看到月轮眼里满是雾气,甚至有几次还掉下眼泪了。
他不知月轮这丫头为何这般性情,甚至还好言相劝月轮,让她莫要信那小说中的故事。
天下又哪有那麽多不成眷属的有情人?又哪有那般多的生死之恋?
月轮每次都点头答应,回过神来就又去看那些小说,令他有些伤神,又过几日他也就习惯了,任凭月轮每过一个县城,就去那些陈旧的书店寻这等小说。
二人来了北川道十几日。
除了北川道南部十几个县城稍好之外,北川道其余所在俱都遭了大灾。
巴掌大的蝗虫遮天蔽曰,不知有几百亿只。
这些蝗虫就像黑压压的乌云,直飞而过,莫说是粮食,就连树皮都被啃得乾乾净净。
面对如此恐怖数量的蝗虫灾祸,即便是南风眠这样的修士都只觉得无力。
元气有时尽,星光映照元神,元神也终有暗淡的时日,最初南风眠看到蝗虫过境总会拔刀,醒骨真人展出清风刀意,横扫方圆十里,可是蝗虫总是无边无际,斩灭干里,就文有百里。
南风眠直至元气耗尽,也终究未曾看到这蝗灾的尽头。
而北川道百姓却只能够待在家中,他们一年的劳苦,都化作了蝗虫的食粮。
幸亏北川道富庶,百姓家中还有往年的余量,可北川道以外的西北道,
河北道百姓却已经吃完了粮食,不得不流离失所,踏上逃荒的道路。
一如之前遭了大旱之灾的河中道。
「这蝗灾来的实在蹊跷,不知起於何处,各大道府未曾反应过来,就已经成了天大的灾祸。」
南风眠腰佩醒骨真人,身穿一袭青衣。
他与月轮稍作休息,就又行走於北川道的山川中。
灾祸之年,邪祟丛生。
南风眠配刀赶路,路上不知杀了几尊为祸百姓的鬼神,不知杀了多少肆虐的妖怪。
他眼中看到的真武相越发凝练,越发清晰。
可南风眠心中却实在是高兴不起来。
「灵潮未起,这些妖孽就已然这般作祟,倘若灵潮来了,这人间的百姓又如何能活?」
南风眠心中这般想着。
北川道地处中南,向来富庶,这里的官府能人不少,强者亦不少,北川道还是河东八大家之一苏家的发迹之处,苏家的大宅就屹立在涞水县。
这样的地方遭受了蝗虫灾祸之後,官府尚且无法控制鬼神与妖魔肆虐,
那其他偏远的道府一旦遭灾,岂不是要被那些妖魔鬼怪全然占了?
「太玄京究竟在做什麽?」」
南风眠思绪及此,不由皱起眉头。
这十几年光阴,他在太玄京的时日屈指可数,他心中着实信不过那些大人。
只是他从未想过——--强人无数,又有圣君与姜白石在的太玄京,面对大伏地域下这般的灾祸却无动於衷,不知究竟在想些什麽。
「灾祸无源头,玄都中的大人们却好像已经放弃了天下。’’
南风眠与月轮一同登上了被穿到岐黄山,他登高而望,又看到黑压压一片蝗虫直飞而过,北川道万里平原都被笼罩。
月轮看到那等天地大灾,无论是看几次,脸色都不免发白。
南风眠远望山下,忽然想起他与陆景在南国公府畅饮美酒时,陆琴与他说起过的事。
‘河中道大灾,并非只是寻常的旱灾,天上仙人执掌天地之道,掌控天地四时,也掌控天地灾祸。」」
「十余年前,河中道将要遭灾,四先生与观棋先生搬来鹦鹉洲,令河中道大旱推迟,四先生因此而死,观棋先生也因此而深受重伤,命不久矣。」
「而大灾之後,河中道在六年时间里就死了上千万人,天上有仙人落凡,手持玉瓶,收集着凡人无法看到的气。’
凡人无法看到的气——·—·.\n
南风眠举目看去,只能看到被灾祸凌虐之後的仓皇大地,看到一片破败,除此之外再看不到其他了。
於是他转过头来询问月轮。
月轮有些茫然地摇头。
南风眠叹了口气,自言自语:「若无天上仙人,人间会有灾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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