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即他又自顾自点了点头,大约是觉得这天下的灾祸,并非全然来自於天上仙人。
正在这时,他耳畔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天下灾祸,并非尽出於天上,也有可能出自人间的妖孽。」
南风眠听到这声音,神色不改,转头看去。
却看到不远处的树下,坐着一位身穿黄衣,面容老朽,脸上满是困苦疲乏的老者。
这位老者闭着眼睛,气息紊乱,似乎很累。
南风眠看不出这老者深浅,心中却已经知道这老者的不凡。
以他的修为,此人能够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身後,这老者修为之强大,
恐怕最低也是一位大龙象、乾坤天人。
「这老人也并非什麽妖魔邪祟。’」
南风眠乃是真武行走,自有法眼可看天下妖魔邪祟,可在他眼中这老人如同寻常百姓,身上并无丝毫的邪气。
「老丈,人间也有招致灾祸的妖孽?」」
南风眠见老人不是邪魔妖祟,倒也不急,反而出声询问。
那老人睁开眼晴,看向月轮,又看向南风眠,回答道:「天下妖孽不少,可最大的妖孽有四,来历悠久,曾经是这人间的支柱,可最终却因天地生灵攒下的怨气,化为妖孽。
或附於人胎,或成为精怪,或成为宝物,又或者登天成仙------无论如何,他们都乃是这天上地下最为恐怖的妖孽。」
南风眠听到这番话顿时来了兴趣,又向那老人问道:「还请老丈解一解晚辈困惑——···-不知这蝗灾是天地自然之灾,还是来自天上———.-又或者是来自·
那人间的妖孽?」
那老丈呼吸有些急促,他长长吐出一口气,这才说道:「这蝗灾来自於天上,天上有一宝物,名为黄瓶,瓶中酝酿五害,蝗灾便是其中之一。」’
「灵潮将起,天上仙需要人间之气为他们撑开天关天阙,好来这人间抢夺灵潮果实。
所以仙人还需要一场灾祸,除去战争之外,人间最能死人的灾祸无非是饥荒,粮食欠收自有饥荒而来。
河北道、西北道已然死了不少人了。」」
南风眠不免皱眉:「如此说来,这蝗灾是来源於天上,并非来自於人间的妖孽?想要阻止这灾祸,也无人间妖孽可斩?’」
那神秘的老人摇头:「这灾祸既来自天上,也来自人间,
因为天上那孕育五害的黄瓶其实就是我刚才提到的四大妖孽之一。
南风眠看着那老人,忽然问道:「不知老丈来历?」
那老人摇了摇头:「我出生不过六十载,却已然老之将死,你问我的来历,哪怕是我自己也并不清楚。」」
「老丈不过六十岁?」南风眠大为惊奇,他不由失礼上下打量那老人一番,心中越发觉的惊疑。
也确实值得惊疑。
南风眠得了那天大的机缘,才能成为真武行走,如今他度过了雷劫,不过纯阳修为,虽然因为真武降世星光的缘故,战力强绝,远胜纯阳天人,可他终究不过雷劫一重。
可眼前这老人,气息内敛,令他丝毫看之不透,最低也有雷劫六重的修为,这般人物不过六十——--实在令人惊讶。
哪怕是太玄京中中强者,六十之年登临雷劫六重者少之又少,仔细想来,也不过崇天帝、重安王、大柱国三人,也许再往後推上二十年,中山侯、陆景、他南风眠、太子禹仙也在此列,人数也不过双掌之数。
此时树下的老人说自己不知自己的来历,修为如此强悍,又知天上地下的隐秘,令南风眠越发好奇起来。
「老丈-—--”-你可知这将要席卷整个大伏的蝗灾,究竟如何才能够灭去?」
南风眠询问,那老丈毫不犹豫,回答道:「消解这遮天蔽日的蝗灾倒也简单,只需登上天气,毁了那黄瓶,其中孕育的五害连同人间的蝗灾自然会消减。
自此之後天上地下也会少一件妖孽化为的宝物。」
月轮仔细听着,忽然有些不解的说道:「公子时常与我说-—---人间有不少强者曾登上天去,比如那位剑甲商晏登上仙境,夺得仙剑五千,熔链成为仙金,造了两把名剑。
又比如那登上天去,又觉得天上无趣再回凡间的四先生。
还有那位魏玄君,去得天阙,观天上帝星的魏玄君。」
「”..—-对,还有你那结拜兄弟同样如此,天上竟然有这样的妖孽宝物,
他们为何不曾毁去?」
南风眠道:「若非老丈为我们解惑,我也不知天上人间还有四个妖孽,
也许他们同样不知。」’
那老人却摇了摇头:「有些人知道,有些人不知道。
只是··--便是登上天去,也并非所有人都能见到那黄瓶,就比如-···--真武行走南风眠-----你登上天去,自然能够得见黄瓶,至於能不能打碎,则另是两说。」
月轮心中一震,她心里忽然有一些不祥之感。
果不其然,南风眠听到老人这般说,即便心中起疑,却也顺势问道:「老丈又怎知我登上天去,就真能够打碎黄瓶?」
那老人笑道:「真武帝星向来被天上遮掩,天上真武楼视真武帝星为他们禁,天上那真武楼主,乃是真武在天上的行走,在十二楼五城那些楼主城主眼里,人间并不需要真武行走。
他们想要杀你,所以才不惜派出两位府仙、一位仙境主一同下凡,却被那陆景斩了,如今只好以这黄瓶,邀你入瓮中!」
南风眠紧皱着眉头,沉思。
一旁的月轮有些紧张:「老丈又如何知道此事?你也是天上仙人,特意前来传信的?」
老人摇头:「传信的人已经被我杀了。”
他说到这里站起身来,只见他身後树前有一块墓碑,墓碑上的文字龙飞凤舞,写着四个大字。
-一天上传信人之墓。
这老人为传信的人立了碑文。
「这些天上凡人主要是有些可怜,性命不过三十载,哪怕学有所成也不过成为一介平凡仙人,甚至无法惠泽子孙亲眷,唯有成为仙境之主,偌大的凡人宗族才可在那些仙境中拥有一席之地。」
「所以,我为这下界传信的凡人立了碑。’
那老人说到这里,不然伸出手指来,是那墓碑前一桌,捉来一道残魂,
老人将那残魂随意一抛,抛向虚空。
虚空中顿时亮起一道光辉,光辉从天而上,直直冲入云端。
「南风眠,你且看天上。」’
老人轻声开口,南风眠抬头看天,就看到那光辉直射之处,亮出一座天关、一座天阙。
那天关天阙之上,一个黄色的宝瓶正在旋转,自那宝瓶中难以想象的蝗虫正不断飞出,自天上飞落人间!
南风眠与月轮一时之间看着有些呆了。
老人却轻拂衣袖,站起身来:「南风眠,这是天上那些仙人为了杀你而行的阳谋,你走遍几座道府,看到饿死的百姓数不胜数。
以你的性情,就如杀北秦山阴大都护的你、就如前去齐国杀齐渊王的你-----如今天上,那妖孽宝物正在等着你,你可敢登上天去,斩碎那黄瓶?」
月轮紧咬着牙关,一动不动的注视着南风眠。
她太怕南风眠答应此事,也不理会是否失礼,便匆忙说道:「公子,此事是否属实还是两说,你可千万莫要冲动..”
南风眠抬头看着天空,他眼中倒映出一尊真武神相来,轻轻点头:「那黄瓶确实是真的。」
老人背负双手离去,笑道:「你斩了那黄瓶,既能够消除这人间的蝗灾,又能够相助你那结拜兄弟,这一件妖孽宝物中蕴含着某种气息,正是你那结拜兄弟正在探寻的隐秘。
他转身下山,又在崎岖的山路上消失不见。
南风眠还在思索,月轮站在一旁。
天上的云雾再度收敛,那一道炽盛的光辉也已经消失不见了。
天关天阙已经化为虚无,那黄瓶-----却好像依然悬浮在南风眠眼里。
「那是天上——————公子,你若是去了就回不来了。」」
月轮眼晴中酝酿起雾气,她咬着嘴唇,心中怕急了。
「哭什麽。」」
南风眠摸了摸下巴,又犹豫一番,伸出手来抹去月轮眼中的泪水。
「你看我,像那平白去送死的傻子吗?」
月轮点头。
她还记得南风眠前往齐国杀齐渊王时候的决心。
南风眠却无奈说道:「齐国山阴郡不过一个岳牢,齐国也不过一个齐渊王。
可那天关天阙之後,却不知有多少能够轻易杀了我的仙人,我去山阴郡杀岳牢潜伏了十二年,我去骊安府也是在赌古元极发现不了我。」
‘天上那些仙人着实有些可笑,以为我只是没长脑子的莽夫,那黄瓶我确实想斩碎,倘若能以我性命换了黄瓶其实也算值得,但我如今登天不过是去送死罢了,除了送死只怕没有第二种可能。」
月轮听到南风眠的话,顿时喜出望外。
她正要说话,南风眠却忽然拔出腰间的醒骨真人。
醒骨真人长刀横天,指向那广阔的天际。
「真武楼主这般着急想要杀我,看来是不想让我活到灵潮爆发————-看来灵潮一起,真武帝星必有其他的机缘来临-·-既然如此···这般拙劣的阳谋可不够。」
「师尊曾与我说过,天上仙人必会在灵潮爆发之前去杀重安王。」
「既然如此,不如你们前来杀重安王时,带着那黄瓶下界,我就等候在重安王身旁,容你们一起来杀!’
南风眠声如清风,缓缓吹而去。
天上又起雷鸣,似乎是在回应南风眠的约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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