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眠听到陆景提起南禾雨,便抬眼看了陆景一眼,摇头道:「南禾雨看似优柔,看似温和,可若是认定了一件事,又偏偏能坚持不懈,以她清冷高傲的性子,愿意来你太华山,便足以证明许多事。」
陆景在南风眠之前并不拐弯抹角,只摇头说道:「我与青玥已经订婚,我递了婚牌,只待她回来,我们就在太华山上成婚,
我与南家小姐———?并无缘分。」
南风眠难得笑了,拍了拍陆景的肩头:「我倒是盼着你与禾雨成婚,如此一来我的辈分就比你高上一辈,往后你见了我,还要叫我一声叔叔。」
陆景看到南风眠嘴角的笑容,心中略略有些放心下来。
南风眠又问他:「青玥小姐去了何处?你为何不去寻她?」
陆景皱眉道:「我请天下风雨为我传来消息,这江南风烟告诉我你在此处,
所以我便来寻。
可偏偏青玥不知去了何处,杳无踪迹,令我也有些担忧。”
「你曾传信给我,说是青玥小姐和十一先生一同离去,十一先生在,青玥小姐无虞,你自可放心。」南风眠劝慰他道:「也许不久之后,她就会回来---寻你。」
他话语至此,大约是又想起了月轮,语气显得有些疲惫。
陆景点头举杯,又饮了一杯酒,这才认真看向南风眠:「兄长,我在太华山上虽然贫苦,却不缺美酒,也有人陪你高谈阔论,你与其待在这徒有其表的江南,不如与我前去远山道,去那太华山上?
你我也可以印证所学--我查知道了一些蛛丝马迹,也许能够完前人未完之革新!」
陆景语气灼灼,眸光从他眼中投落下来,与雪色同映一处。
南风眠却问道:「你是怕我独身一人想不开,误入了邪道?」
陆景想了想,摇头道:「我前来江南道之前,有一位前辈让我劝一劝你,让你莫要走火入魔了。」
「可我却觉得-—”—--天下不知有多少人误入邪道,可偏偏你这位真武行走,是坠不了邪道的。」
他语气感慨,追忆往事:「我还记得那时我只是陆府不得宠的庶子,那一日我正在读书,看到天边云气透着火色,看到天边有红光袭来,看到你拖着山阴大都护岳牢的尸体一步步走来,那时我便觉得————-侠客,当如是也。」”
「再后来,我在天官节斩那许白焰,你又携清风而至,高唱我见诸恶便拔刀-----便是这句我见诸恶便拔刀,我才会摒弃前嫌,来南国公府寻你喝酒,甚至与你结拜为异姓兄弟。」
「倘若你入了魔,只怕我也要入魔了。」
陆景徐徐到来。
南风眠伴装打了个寒颤,主动为陆景倒了一杯酒:「莫要说这些娘们儿话——-也许有朝一日我会来你那太华山,只是现在还不行—.··-我既然受了真武传承,总要行走天下,斩妖除魔才是,又岂能负了月轮,又负真武?」
陆景从南风眠口中听到那月轮的名字,终于有些放下心来,他笑着颌首,又道:「我听活了许久的道宗宗主说,月轮乃是一世传一世,一世又一世轮回,也许—...」
南风眠打断陆景的话,摇头说道:「下一世,便不是月轮了,没了月轮的记忆,便只是邪祟的躯壳罢了。」
陆景还欲再说。
南风眠却摆了摆手,问道:「你回了太玄京,太玄京可有什么大事发生?我那兄长病可好了?」
陆景回答道:「南家家主的病不曾全然好,却也没了性命之忧。」
南风眠又为陆景添酒:「还要谢过你的天龙龙角,你杀了那太冲龙君,反倒是我那兄长之幸。」
「太玄京还是老样子,哪怕天下残破,人间疮,太玄京中依然奢豪繁华,
万家灯火也如旧日。」
陆景话语至此,想了想,又说道:「倒是凑巧,我来水川道,正好接苏厚苍之子与河东陈家之女一同去我那太华山。”
「这两人私奔了?」南风眠哈哈一笑:「陈家乃是河东八大家领袖,做足了儒道正统的姿态,哪怕大柱国苏厚苍修为盖世,他们也要划清界限。
却不曾想苏厚苍之子·是那叫苏照时的吧?竟有这般本事,竟然拐走了陈家之女?」
又有风吹过。
陆景转头看上天空,又摇头说道:「我那叔父也离开了太玄京,他只背着一袭薄薄的行囊,需要走到中神海,却不知路上行囊够用否?」
「是那陆重山?」南风眠挑了挑眉:「他去中神海,是寻那老烛龙?我知道他在南海道的事--如今的老烛龙躲到了中神海中,他其实应当去南海,没了那老龙,也许那龙女正在南海等他。”
陆景沉默一番,道:「也许不杀那老龙,我那叔父寝食难安。」
「远处天下尽是为情所困者。」南风眠忽然大笑,笑得前仰后合:「文有几人能够在感情一事上得此善终?」
「我家那侄女、苏照时陈家女、甚至是陆重山都要因此而困顿,我听说天下有名刀能斩去人间情丝,却不知这把刀究竟在哪里?」
南风眠也许是喝醉了,喝得涕泪纵横。
他明明三十出头的年岁,此时却一身老态,令陆景有些心惊。
陆景低头思索一番,忽然抬头道:「兄长不愿意为情所困?」
南风眠又饮了一大杯酒,感慨说道:「我不愿忘-—----只是此事令我头痛欲裂,令我心绪难平,令我想要拔刀斩去这天上人间,我猜是那情丝作怪——-若能斩去这情丝,也许我变成专心行走天下,斩妖除魔。」
陆景轻轻拂袖,手中多了一壶酒。
「这酒名为千日酒。」
此千日酒乃是陆景得太华山河帝子图录时所得,被他始终收着,不曾饮去,
何人见我立凉夜,何人赠我千日酒。
何人知我风霜摧,何人与我共一醉···
「饮此千日酒,大醉一千日,抛去心中愁,断去心中想。
兄长倘若不想受此情思之苦,就饮下这酒去。」
陆景将千日酒放在桌案上。
南风眠看着这奇怪的酒,询问道:「抛去心中愁,断去心中想?」
陆景颌首。
南风眠沉默一番,又摇头:「我不愿受此煎熬,却也不想断去心中想。」
「无妨。」陆景又将千日酒往前推了推:「此酒只醉千日,不会永远忘却,
千日之后所想重归,不妨碍什么。」
「这酒我便留在兄长这里,兄长若是实在熬不住了,就喝了这酒。」
南风眠愣愣的看着千日酒,终究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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