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烨踩着碎瓷片走出破庙时,鞋跟碾过瓦片的声响在晨雾里格外清晰。他回头看了眼蜷缩在供桌下的林烨,少年的袖口还沾着昨夜为他包扎伤口时蹭上的草药汁,此刻正睁着那双清澈的眼,望着他手里攥着的半截断刀。
“这刀……”少年忽然开口,声音带着初醒的沙哑,“是你从黑市换来的那把?”
林烨没应声,只是将断刀往身后藏了藏。刀刃上还留着昨夜格挡时崩开的缺口,像一道永远合不上的伤疤。他记得昨夜少年扑过来替他挡下那记暗箭时,白色里衣瞬间洇开的血花,比供桌上积灰的烛台还要刺目。
“别藏了,我看见缺口了。”少年撑着墙站起来,动作牵扯到伤口,疼得皱了皱眉,“黑市老板说这刀能劈开三阶异兽的鳞甲,怎么会断?”
“你管得着?”林烨的声音硬邦邦的,却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少年渗血的绷带,“谁让你替我挡箭的?嫌命长?”
少年低头笑了笑,露出两颗浅浅的梨涡:“总不能看着你被穿心吧?你死了,谁带我去星落海看荧光鱼?”
这话像根细针,轻轻刺破了林烨紧绷的神经。他想起三个月前在集市上,少年举着一串糖画追他,说听闻星落海的荧光鱼会跟着人的影子游,若是两个人并肩走,鱼群便会织成发光的网。那时他只当是孩童戏言,现在却莫名攥紧了拳头。
“少废话,”林烨转身往庙外走,脚步却慢了半拍,“把药箱带上,再流血就真成干尸了。”
少年踮脚跟上,从药箱里翻出瓶金疮药,趁林烨不注意往他手背上抹了点——那里有昨夜握刀太用力磨出的血泡。“你看,你也受伤了。”少年的指尖带着药草的凉,“下次别硬撑,我……”
话音被破空而来的箭矢打断。林烨几乎是本能地将少年拽到身后,断刀横在身前时,箭羽擦着刀面飞过,钉进庙门的木柱里,箭尾还在嗡嗡震颤。
“是黑风寨的人。”林烨的声音沉了下来,眼底漫起冷光,“他们居然追来了。”
少年从他身后探出头,看见远处尘烟里奔来的黑影,忽然从药箱底层摸出个油纸包,塞到林烨手里:“这是我攒钱买的爆破符,能炸出三丈宽的火墙,你带着它快走。”
“那你呢?”林烨捏紧了油纸包,指尖传来炸药粉的粗糙感。
“我引开他们。”少年拍了拍他的肩膀,动作轻快得像只雀跃的鹿,“别忘了星落海的荧光鱼,你得替我看双倍的。”
林烨还想说什么,却被少年猛地推了把。他踉跄着后退时,看见少年抓起地上的断刀冲向尘烟,白色身影在晨光里像团跳动的星火。他忽然想起昨夜少年替他包扎时说的话,少年说其实荧光鱼最怕血腥味,若是带着伤去,怕是一条也见不着。
“蠢货!”林烨低吼一声,转身却不是逃跑的方向。他拆开油纸包,将爆破符缠在断刀上,火星舔舐引线时,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要走一起走!谁要替你看鱼!”
引线燃尽的瞬间,他提着冒火的断刀冲了出去,身后是少年惊喜又焦急的呼喊。阳光终于穿透晨雾,照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像提前织好的、带着温度的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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