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州府的风,吹到福州府,便带上了海的味道。
当高瑞带着徐茂和一队精挑细选的工匠,踏入福州船厂的大门时,整个船厂都轰动了。
宋濂和李乾亲自出迎,那恭敬的态度,看得船厂的一众官吏和工匠们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那……那就是湖州来的高大人?看着也太年轻了吧?”
“就是他!听说就是他一封信,就让京城的兵部侍郎卢大人人头落地了!”
“嘶——真的假的?这么厉害?可他来我们船厂干嘛?”
“听说是要跟咱们合作,搞什么‘以商养战’!”
议论声中,宋濂已经将高瑞引到了船厂东南角。
当众人看到高瑞的目的地时,所有的敬畏和好奇,瞬间变成了错愕和鄙夷。
那是一座……船坞?
不,那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垃圾堆!
船坞的木质结构早已腐朽不堪,四处漏风,坞底积满了黑臭的淤泥和杂草,几只硕大的老鼠在里面追逐打闹,看到人来,也只是懒洋洋地瞥了一眼,丝毫不惧。
别说造船了,这地方连当个茅房都嫌弃!
“咳咳!”
宋濂的老脸也有些挂不住,尴尬地说道:“高大人,此地……确实是荒废已久。您放心,老夫这就调集全厂最好的工匠,帮您……”
“不必了,宋大人。”
高瑞却微笑着摆了摆手,仿佛眼前不是一堆垃圾,而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
他环顾四周,眼中闪烁着满意的光芒。
“这地方,很好。”
很好?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宋濂和李乾,脑门上都缓缓冒出了一个问号。
高大人莫不是……脑子被海风吹坏了?
宋濂终究是不放心,还是将船厂里资历最老、手艺最好的十几个老工匠给叫了过来,为首的是一个脾气又臭又硬,在船厂里说一不二的老头,人称“张老”。
“张老,这位是湖州来的高大人,从今天起,你们就跟着高大人,听他差遣,务必将这座船坞修葺一新!”
宋濂郑重其事地嘱咐道。
张老瞥了一眼白白净净,比他孙子大不了几岁的高瑞,又看了看那座破船坞,浑浊的老眼里满是怀疑。
他哼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然而,当高瑞拿出他亲手绘制的改造图纸时,这群眼高于顶的老工匠们,终于炸了锅!
“啥玩意儿?”
一个工匠一把抢过图纸,看了两眼,直接怪叫起来!
“这……这画的是什么鬼东西?船坞的底座要挖成弧形?还要铺设什么‘滑轨’?闻所未闻!”
“高大人,您是商人,不懂我们造船的门道!这船坞是用来承重的,地基不求四平八稳,搞这些花里胡哨的,是想让船还没造好,坞就先塌了吗?”
张老更是气得吹胡子瞪眼,指着图纸上一个奇特的龙门吊结构,声音都提高了八度。
“还有这个!这是什么?在船坞顶上架个这么大的木头架子,你是嫌咱们的工匠死得不够快吗?这要是掉下来,一砸一个准!”
“胡闹!简直是胡闹!”
“年轻人,生意做得好,不代表什么都懂!造船是天底下最严谨的活计,差一分一毫,就是几十上百条人命!你这是拿大家的性命开玩笑!”
老工匠们唾沫横飞,一个个义愤填膺,仿佛高瑞是什么都不懂,却要指点江山的纨绔子弟。
他们在这船厂干了一辈子,造过的船比高瑞吃过的盐都多,对自己的手艺和经验有着绝对的自信!
在高瑞这些“奇思妙想”面前,他们感觉自己的专业和尊严,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衅!
李乾在一旁急得满头大汗,刚想开口解释,却被高瑞一个眼神制止了。
只见高瑞面对着一群老师傅的口诛笔伐,非但没有生气,反而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容。
“各位师傅,说完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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