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内潮湿阴冷,邵弘的龙袍下摆已被渗水浸透。
他攥着李德全临死前塞来的火折子,微弱的火光在石壁上投下摇晃的影子——那光影扭曲如十七年前夺嫡之夜,他在冷宫密道仓皇逃命的模样。
“许如嫣……”皇帝喉头滚动,掌心被指甲掐出血痕。
石阶上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邵弘握紧从墙上取下的青铜烛台,尖锐底座泛着幽光。
“父皇!”
密道口忽然传来邵峥撕心裂肺的喊声。
皇帝瞳孔骤缩,只见太子踉跄冲下台阶,杏黄蟒袍染满血迹,发冠歪斜地挂在散乱的发丝间。
“儿臣护驾来迟——”邵峥扑跪在皇帝面前,突然转身张开双臂,用身体挡住密道拐角处闪现的寒光,“舅舅若敢伤我父皇,我立刻撞死在这石壁上!”
许国公的刀尖堪堪停在太子咽喉前三寸。
“糊涂!”许崇山须发皆张,鎏金铠甲上还沾着禁军的血,“此刻收手,我们全族都要陪葬!”
皇后许如嫣提着染血裙摆追来,九凤衔珠步摇早已不知去向,她颤抖着朝邵峥喊道:
“峥儿,你疯了吗?母后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啊!”
“为了我?”邵峥突然大笑,笑着笑着流下泪来,“母后可曾听过儿臣的意见?儿臣哪怕要坐皇位,也要堂堂正正地坐!”
密道外隐约传来整齐的脚步声,铁靴踏地,如雷逼近。
许国公脸色剧变:“是周家的铁靴声!再拖下去,计划有变!峥儿,你快起开!”
“那便拖着吧!”邵峥抽出佩剑,横身挡在皇帝面前,声音坚定如铁:
“母后不要再执迷不悟了。我们本来可以一家人好好活着,是您和舅舅亲手把许家推向万劫不复!”
他转向皇后,泪水混着血水砸在青砖上:“母后总说父皇偏心,可您记得父皇最后一次抱我是何时吗?因为您的争斗,儿臣从小便被忽视!”
“为何非要谋反?这样的胜利,有何值得喜悦?”
皇后护甲深深掐进掌心,精心保养的面容裂开细纹:“峥儿,你这样做是把母后推向死路啊!”
邵峥仍执着地望着她:“母后,我会向父皇求情,请他网开一面。如若你们真的弑君,那才是真正的死路。”
许国公怒吼一声,挥刀直取皇帝心口!
“铮!”
一柄长剑破空而至,精准挑飞弯刀!
邵峥趁势扑上前,用身体为盾,将皇帝牢牢护在身后。
鲜血从他肩头汩汩涌出,在杏黄蟒袍上洇开刺目的红。
“峥儿!”皇后凄厉的尖叫在密道里回荡。
她扑上去扯开发狂的兄长,却被许国公反手一记耳光扇倒在地。
“妇人之仁!”许国公揪住太子衣领,“你以为周家军来了会留你性命?他们早与汐贵妃串通好了!”
“嗖!”
一支羽箭破空而来,穿透许国公高举的右臂!
密道尽头火光如龙,周老将军的声音如雷霆炸响:“逆贼许崇山弑君谋反,杀无赦!”
皇后瘫坐在血泊里,看着儿子用染血的手扒住石壁,将皇帝死死护在身后。
她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七岁的邵峥也是这样张开小手,想让她抱抱他。
她当时抱了吗?
没有。
她推开儿子,说那样不像个太子。
“母后……”邵峥气若游丝地唤她,指尖还攥着她袖口,“求你……收手吧……”
密道顶部的石板突然被掀开,天光混着雪花倾泻而下。
周璟安执剑跃下,身影如一道闪电,身后跟着黑压压的玄甲军士。
皇后望着那张与周璟晟七分相似的脸,终于崩溃地捂住眼睛。
“晚了……”她染血的护甲划过儿子惨白的脸,“都晚了……”
周璟安单膝跪地,玄甲上凝着未干的血迹:“臣救驾来迟,请陛下治罪。”
邵弘被两名玄甲军搀扶着,龙袍下摆已被血浸透,却仍挺直脊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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