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一紧,一把推开了房门。
屋内布置发生了面目全非的改动,薛煦简直快要怀疑自己进错屋了。
桌子、椅子、床,柜子,衣架……入目的家具全换了,而且位置也做了全面改动。
就好像……好像在硬生生篡改一个人的记忆。
薛煦腾身而起,伸手够到房梁上,从上面取下一块冷硬的铁牌子。
还好,父亲的令牌还在。
同时也是提示,他没有走错屋子。
拿到令牌,薛煦冷着脸离开逍遥居,周身散发着讨债的冷冽气势前往太傅府。
太傅府内张灯结彩,大红绸缎迎风摇曳,地上也全铺上了红地毯,一时间整个方府大宅都像是被染红了,陷在喜气之中。
道喜宾客祝福声不断,鞭炮唢呐声络绎不绝,每个人脸上笑容洋溢。
除去堂中央正在拜天地、一身新郎服饰的方景宏。
方景宏眉头紧锁,每拜一下,心里就觉得越发空落。
他只觉得周围的声音离他很远,远到这不是在为他庆祝婚礼,他也很抗拒这个场面。
“夫妻对拜——”
傧相喊完,新娘俯身朝着方景宏拜下,方景宏却是盯着她的红盖头看了半天没动静,周围观看的宾客发觉异样,低声议论起来。
坐在上方的方茂脸色沉了一下,他重咳两声,方景宏这才收回心神拜了下去。
“送入洞房——”
将新娘送入洞房后,按规矩,新郎应在外迎接贺客。
方景宏心里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涩,他此刻只想借酒浇愁,但只喝了几杯,就被方茂来以他身体还未完全康复为由,硬是赶他去新房。
方景宏踩着夜色回到院中,却踌躇着不肯进新房。
喜婆在身后催他,方景宏站在台阶前,焦躁地开口:“你们先下去吧。”
两个喜婆面面相觑,一个侍从上前说:“公子,您喝多了,老爷叫我们看着您进去才许离开。”
方景宏握紧了拳头,烦闷更加的强烈。
他刚要转身呵斥,一阵杀意从身后传来,目标正是他。
方景宏侧身后退,躲开时脚也没跨上台阶。
“什么人?”方景宏问。
来得是一名黑衣男子,蒙着面纱看不到真容,但他身量修长,肩宽腰细,只一眼,方景宏就断定是名男子。
“杀你的人。”黑衣男子冰冷的声音响起。
“杀我。”方景宏勾了勾唇角,“好啊,我倒要看看你有几分本事。”
黑衣人再次挥拳而上,方景宏出手迎接。只交手了几招,方景宏便认出对方的武功路数。
与他同出一脉,是他们逍遥派的功夫。
只不过对方更重视身手的灵敏度。
他不是大师兄,也不是风津阿良阿远。
他是谁?为何会逍遥派的功夫??
方景宏带着一系列疑问又与黑衣人交手了数十招,他发现对方的每一招每一式都很熟悉,宛如他与跟对方对练过无数次,早掌握了他的出手方式一般。
下人们从惊吓中缓过神,慌张地喊着“救命,有刺客”,往外跑去。
方景宏眉心一拧,升出一种不能让黑衣人被抓住的想法。
但黑衣人不依不饶,下手也狠,方景宏不禁生出与对方有什么深仇大恨的错觉来。
黑衣人一拳直击方景宏面门,方景宏不再闪躲,徒然间一动不动地站在了那里。
拳头击到与他额头一寸的距离停住,拳风带的头发向后猎猎飞舞。
“不是要杀我,怎么不动手?”方景宏挑着眉问,他不知道黑衣人是谁,只是看到对方拳头袭来时,那一瞬间的直觉告诉他,对方下不了手。
他相信直觉,赌了一次。
果然没猜错。
那对方究竟是谁,口口声声说要杀他,却是下不了手。
“你是谁?”方景宏问。
对方的眼神像一把锋利的刀,刺得他心脏莫名抽搐。
黑衣人没吭声,直直地注视着他。
方景宏一把扯下了他的面纱,登时愣住了。
眼前的是一张清隽冷淡的脸,皮肤是夜色掩盖不住的白皙。他的眼中杀意未消,使得五官看起来略显凌厉。
来人正是薛煦。
薛煦愤然收起拳头,瞪着他那一身刺目的衣服,他真想上去狠狠给他两拳,把他打成猪头,看他还怎么成亲。
可惜他下不了手。
方景宏仔细打量他片刻,确认没见过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不待薛煦回答,方茂带着一群侍卫赶过来。
方景宏将面纱抛给他,“今日是我大婚的日子,你我之间若有什么恩怨麻烦你改日再来。”
“方景宏,”薛煦咬着牙,一字一句艰涩开口,“我祝你,早!生!贵!子!”
方景宏似乎看到有一滴晶莹的液体从滑下了脸颊,可惜对方已转身飞身上了墙头。
“莫名其妙。”方景宏说了一句,跟方茂解释了只是个普通小毛贼后,转身进了洞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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