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回京城是五日前决定的,当时有使者送来了一道圣旨,瑞王褚辰昱拿着圣旨亲自跑去求的薛煦。
圣旨要求褚辰昱立刻押了赫丹与薛煦回往京城,褚辰昱一直杵他老子,圣旨都来了,他哪还敢不从。
薛煦也收到了金沙关程老将军的回信,由于近期金沙关外沙匪猖獗,程老将军实在走不开,便让孙女程菀护送他一同回京。
信中说边关风沙大,保家卫国的责任交给男儿郎,女儿家的还是应该寻个好人家成亲生子,同时也拖薛煦帮忙留意合适人选。
另外附了一份给程菀的家书,薛煦没看到家书内容,但也能猜出七八分。
程老将军要留程菀在他身边,一来还是想撮合他俩,二来,程菀代表的是程老将军与程家,皇上要处罚薛家欺君之罪,必得顾及程家。
程老将军态度很明确,就是在给皇上施压。
魏蕲要坐镇漠北,护送的队伍是由袁石锋带领的,一行人浩浩荡荡出发。
彼时正是七月流火的季节,太阳已没那么热烈,骑在马上还有阵阵微风拂面。
已经骑了六七日马的褚辰昱,双侧大腿被磨破了一大块,方景宏给他准备了马车,但为了能挨近梁蘅,他硬是每日忍着巨痛也要自己骑马。
梁蘅终归不忍心,这晚在客栈休息时,专门去了镇上药店买了敷伤的药。
他拿着配好的药回到客栈,此时天色已不早,除了外围守夜的侍卫,赶了一日路的众人早早便都歇下了。
抓的药里有两味需要煎成汤汁服用,虽然褚辰昱已经睡下了,梁蘅打算熬好放到水壶里,明日让褚辰昱带在路上喝。
打定主意,他提着药与门外守卫打了招呼后,便往客栈后院厨房而去。
跨过后院大门,忽然看到前方一道黑影蹿进了厨房,梁蘅迅速躲到柱子后。
夜太黑,梁蘅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他屏气静听了片刻,却是听到有轻微的关门声传来,动静非常细小,像是风吹动木门的声音。
黑影进去后并未点灯,厨房内也没传出碰撞家具的声音,让梁蘅一度怀疑方才看错听错了。
他垫着脚尖走到厨房窗子旁,借着窗子上的缝隙往里面望去,屋内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难道是方才眼花?
正寻思着,恰在此时,里面又响起了一道非常轻的响声,声音不算脆,有点像盖瓦罐子的声音。
大晚上偷偷溜进厨房弄瓦罐子,还不点灯,而且刻意压着声音,甚至连脚步声都轻到几乎听不见,怎么想怎么有问题。
那么问题来了,客栈守备森严,外面的人压根进不来,会是什么人在里面呢?
那道很轻的脚步声移至门边,梁蘅知道是里面的人要出来了,赶紧又退回两步外的柱子后躲着。
他倒要看看是什么人大晚上不睡觉,鬼鬼祟祟的。
他露出半边脸,全神贯注盯着门口方向,试图看清进去的人,却在此时,身后响起风津的声音。
“大师兄,你在这里做什么?”风津问。
“嘘——”梁蘅做了个嘘的动作。
但为时已晚,屋内之人已经意识到自己暴露了,并且深知继续躲里面,只剩被重兵包围的下场。
犹豫了刹那,打开屋子直接往外冲去。
梁蘅见黑影出来,当即取出袖中银针往黑衣人方向射去。
黑衣人脚尖已触到墙壁,察觉到身后破空劲风,当即脚在墙头上一点,借力向上腾空翻起,银针打到墙上,发出“叮叮”几道声响。
梁蘅也借机看到了那名黑衣人,只不过对方身着夜行衣,又戴了面具,根本认不出是何人。
“来人啊,有刺客——”
梁蘅又射出两枚银针,飞身而起前去阻拦黑衣人,风津借着月光,看见对方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当即拔出佩剑边喊边迎上去帮忙。
他这一声喊叫不仅惊动了围守在客栈外围的守卫,还有各个房间休息的人。
方景宏率先从后窗跃到后院,其次是程菀,等褚辰昱珊珊醒来,骂骂咧咧打开后窗时,黑衣人被方景宏一拳头打在脸上。
后院集了不少人,灯火通明。黑衣人一口血喷在地上,血中静静地躺着一颗大牙。
“嘶,那不是那个哑巴伙计?你们大半夜不睡觉打他作甚?”褚辰昱被那一口血惊醒了一点,认出黑衣人正是这家客栈的店伙计。
“他是暗影阁的杀手。”薛煦说。
褚辰昱这才注意到隔壁窗户不知什么时候打开了,薛煦也扶着窗框注视着后院。
“暗影阁杀手”几个字彻底让褚辰昱清醒过来,他打了个激灵,问道:“你怎么知道?子安兄,你可别乱说吓我。”
他再三打量店伙计,还是不觉得像。
薛煦眼神盯在下方的柱子上,柱子上插着两根黑色钉子,正是暗影阁独有暗器,玄虎刺。
不待薛煦回答,褚辰昱急忙朝院中大喊:“梁蘅,你快点上来,他是暗影阁的人,那里有危险。”
院子里连同侍卫一共几十号人,被他这么一喊,众人目光不由自主聚集到梁蘅身上。
梁蘅被众目睽睽盯着,脸皮不由自主烧了起来,还好他有做人群焦点的经验,还不至于太过尴尬。
他掩唇轻咳两声:“凶手已被抓获,王爷不用担心。”
褚辰昱非但不听劝,还担心很了,他赶紧喊了一嗓子:“你站那别动,承明,袁石锋,你俩保护好梁蘅。”
说完人影从窗子边消失了,梁蘅知道他这是要往后院来。
果然,很快脚步声从前堂由远及近传来,声音挺急切。
众人都知道褚辰昱大腿磨伤了,走路还是靠人扶着的慢悠悠走的,但这个声音速度明显不像是他。
所有人都看向进后院的门,少倾后那声音便到达了后院。
除了褚辰昱还能有谁!
只见他穿着里衣,一手捂着一边大腿内侧,呈八字形一瘸一拐跑来,一只脚光着,另一只脚上的木屐没能越过门槛,留在了大堂。
姿势实在过于……不忍直视。
方景宏嘴角直抽,程菀面无表情,袁石锋瞪大了眼睛,其他侍卫慌忙挪开视线,目睹王爷这幅尊荣,他们怕会被剜眼睛。
梁蘅闭了闭眼睛感觉没眼看,但褚辰昱搞成这副模样又是因为自己,但他又实在大可不必。
唉……
“我没事,回屋,我给你上药。”梁蘅过去扶住他。
“梁蘅,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褚辰昱抓着他的胳膊就要来个全身检查。
梁蘅叹了口气,隔着薄薄的里衣布料抓住他的胳膊往后堂拽去:“王爷还是担心自己吧,我就是个大夫而已,就算有危险也不是我。”
感受到手腕上的力度和温度,还有药味中混合的淡淡木樨香,都是勾他魂的东西,褚辰昱哪还说的出话。
自打那日见面情不自禁抱了他一会儿后,这段时日以来,梁蘅一直刻意与他保持着距离。
此刻他主动拽住手腕,已足够褚辰昱愣神许久。
褚辰昱怔忪地看着他,由他拉着往前走。
在褚辰昱急匆匆下楼时薛煦也出了房间,走到后院门时正好与梁褚二人遇上,见褚辰昱的形容,当即了然。
确实丢人,得赶紧拉走。
他识趣地让开道,让二人先行离开,这才抬脚踏进后院。
“阿煦,他身上没有火焰纹身,不过用的暗器是玄虎刺,”方景宏暴力扯开黑衣人的前襟,“应当是暗影阁的人。”
店伙计说是姓李,被人换做老李头,四十来岁,面相一看就是那种老实的庄稼人,而且是个无家可归的哑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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