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桂花开了，细碎的花瓣有如繁星缀满枝头，空气中浮动着温柔甜蜜的暗香。

这是京城东街的一棵人高的桂花树散发出的味道，方景宏路过时闻到，总觉得不如逍遥居的桂花树味道好闻。

他招来风津：“你去逍遥居剪几株桂花给小侯爷送去，要剪花株多的，算了，我自己去吧。”

薛煦称病后便一直窝在府中，褚辰昱来找梁蘅时叫过他几回出去游玩，他没什么兴致便给拒绝了。

他不出去，丁子也出不去。

丁子憋了几日快疯了，看着梁蘅被褚辰昱拉走的背影一阵羡慕，试探着开口：“侯爷，您要不还是出去走走吧，一直待在府里会憋坏人的。”

薛煦早憋习惯了，这几天对他来说只是个开胃菜，但他憋不坏，生性好动的丁子就难说了。

薛煦道：“你想出去转就去吧，我这里不需要人，没银子自己去库房取。”

丁子虽然闷坏了，却不想自己出门，他想叫薛煦一同出去玩，他喜欢跟着这个新主子。

新主子没有架子，还会护着他，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亲切感。

“侯爷不想出门我也不想去了，我更喜欢跟着侯爷。”丁子给薛煦的茶杯续满茶水。

薛煦嗯了一声，继续低头看书。

侯府没有桂花，外面的香味飘不过来。但薛煦低头看书的时候，在清淡的茶香味里，隐约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桂花香。

这香味一下让他想起了逍遥居。

从前住在逍遥居，每当这时候，花园的桂花树开了，细小的花朵挤满枝头，整棵树花团锦簇，煞是好看，而且府中每个角落都飘着桂花的香味。

他就喜欢沉浸在这香味中边看书边等方景宏回去。

正思索间，有脚步声传来，他抬起头，门卫抱着几支修剪好的桂花枝进来：“启禀侯爷，禁军的风津侍卫刚来过，说是方统领让送来的。”

只一眼，薛煦便认出，那是逍遥居的桂花。

他嘴角掀起笑意：“丁子，你去拿个瓶子插起来吧。”

感受到他心情颇好，丁子也欢快起来：“好，我这就去。”

丁子接过花放鼻子上狠狠嗅了一口，感慨道：“好香啊，这花开的真好，侯爷知道是哪里的桂花吗？”

“逍遥居的。”薛煦回答。

“哦。”丁子了然，是薛煦从前住的地方的。

丁子去插花的时候，薛煦合上了书，没来继续看下去的心情。丁子将花插好，拿着花瓶出来问道：“侯爷，要不要放在这里，这样你看书就可以闻到了。”

“放屋里吧，”薛煦说，“我们出去，我要去见个人。”

“哦好。”一听他要出门，丁子更激动了，连忙将瓶子送回屋里。

他没问薛煦要去见谁，反正只要他肯出门就行。

薛煦要去见的是晟王，前几日就有禁军的人送信来过，说是晟王有话要与他说，但薛煦总感觉是方景宏骗他出门的阴谋，就一直没去。

今日索性没事出去走一走，天牢位于京城宁德坊，往南面再绕两条街就是逍遥居，干脆弯过去一同看看。

两人出府离开后，风津从角落探出头，他没敢跟着，他知道三师兄警觉性非常高，而且来时公子也交代了，只要人出府回去禀报就行，不必跟踪。

“公子，三师兄出去了，往逍遥居的方向去的。”风津道。

“知道了，你去跟着沈大人，有什么消息过来通知我。”方景宏声音没落，就已经抬步走了，但去的方向并不是逍遥居。

风津想提醒他一句走错了，转念一想，公子应当是有别的事要去办吧。

***

薛煦没去逍遥居，只是从门前路过，远远看了一眼就离开了。

丁子狐疑地问道：“侯爷，我们不进去吗？”

“不进去了，走吧。”

进去了又能如何，里面既没了他想见的人，也没有他能再等的人。

他过来也只是被那两株桂花勾起一段往事，想过来远远看一眼罢了。

到了天牢，薛煦很容易便进去了，因为看守天牢的是一位老朋友，他曾经在禁军时一起共事的常建。

常建亲自引着他往天牢最里面去：“侯爷，这边请，晟王就在最里边那间。”

“有劳。”薛煦点了下头，跟着他沿着黑暗的通道一路往深处走去。

天牢由于前阵子关押他时得令被特意打扫过，表面倒还保持着干净，不过他离开后估计没人再下功夫打扫，薛煦刚踏入到里面幽深处，就闻到一股恶臭，像是肉类糜烂的味道。

“呸，这什么味道？不会是死老鼠吧？”丁子用手不住扇着鼻子。

常建尴尬笑道：“天牢一向都是这个味儿，前阵子还得过上面的命令打扫过，现在好多了，侯爷稍等片刻，我让人去取来面罩给您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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