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街边,多了一对在平常不过的路人。
相顾无言,影子拉长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若隐若现,羞涩的藏进绿化带中,或调皮地在路灯下跳出来看看进展,或卷进路边的小漩涡里挣扎出不来…他们无忧无虑的样子恰好反映出人的另一面。
良久,方盼楠开口,“沈南洲,我想不明白问题出来哪里?”
她问,并没有问是哪个问题。
沈南洲忽闪着睫毛,挑开落在上面的飘絮,“方盼楠,你的善并不能换来每个人对你都同等对待,你的恶却能在每个人心里扎根,这本就无关对错,是善是恶,没有人会当回事。所以不要多管闲事,这也算你要生存下去的基本准则。”
细绵的风悄悄吹过,仿过无人之境,在摇摆的树枝上停留,打掉些许枯黄脆弱的叶子证明自己到过。再往上看,它又吹过哪里,好像到处都能感受到存在,却又在指尖流逝,抓不住,摸不到。
所以,消失的到底是什么?
是心中的善,还是马上就要溢出来的恶?
这两者夹杂在中间,谁也不肯退让,谁也不肯放过谁,它们总想争执出来个第一,让自己站在高峰处嘲笑主人的自欺欺人。
或许,没有太过执念的执着,所以方盼楠到此刻都没有意识到,她所谓的善在别人眼里成了极致恶。
那是让最信任的人狠狠在背后捅一刀、唾弃后被迫接受抛弃的恶。
有那点影子在方盼楠心里生根发芽,破土而出重新占领先机,比肩周围那些软弱无力的幼稚,这颗芽虽小但坚韧挺拔。
“…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你的善是别人放纵的根源。
“你的答案出自你的内心。”
沈南洲并没有直接告诉或者否认,他将这个问题留给方盼楠自己思考。
与其说让别人开导,不如自己拯救自己。
夜深浓重,行人渐少。路灯下柔和的亮光成了两人舞台上最好的安排,一簇一簇,跟随着脚步舞动,轻巧得如不肯放弃希望的蝴蝶,在灯火下等待时机涅槃重生。
大概是真的想到了,方盼楠顿住脚步,“沈南洲,可能我还是会有疑问,我只是做了和以前一样的方法,为什么会反应这么激烈?”
沈南洲望着漫天肃黑的夜空,“方盼楠,或许你同她一同开始成长,两人如同空白纸一样接受社会的浸染,相互依偎下对对方产生了依赖,也成就了内心里英雄的形象,不管出于何种目的,你们之间达成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一种理念。”
方盼楠垂目侧听。
“可是这一切停滞在5年前,你选择了结婚,留在了半山腰。而这段时间,是孙萌萌心灰意冷,却又不得不鞭策自己往上爬,一个人想要到达高处,除了用血淋淋的双手攀附,或者不择手段踩着别人肩膀上,这些都没必要去追究了,成功与否才是最重要的结果。你就在原地,她在上升,这段空白只留给你,你被打回了原地,脑子里依旧保持着原先的想法无法前进,可别人的思想不知超越了你多少倍,你所看到的友情,是建立在同等价值观上才有的,除却这个,在利益面前,没有任何情感能真正融合在一起。”
“……看来我得使劲加油了。”
“不急。”沈南洲执起手,弹走了方盼楠头发上的落叶,“改变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完成,与其这个时候给自己压力,不如先沉下心想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想得到什么,想拥有什么样的价值…在此之前,先把公司机制搞清楚才是重点。”
这倒是,方盼楠歪着头,看着沈南洲深邃狭长的双眼不知在思考什么。
“明天上午请个假。”
沈南洲耸肩,“我不是你领导,不越权处理。”
方盼楠白了他一眼,“我们领导还算计着怎么让我替他情人挪地方呢,我跟他说等同于直接让位。”
“那就要看你本事了。是让位还是争回这个场子,都要看你下手狠不狠。”
“确实。”
那份文件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夏清妮搞的鬼,什么监控坏了,那都是借口,根本目的不就是想要打压自己,好让自己抗不住压力选择主动让位,这样他才能名正言顺让夏清妮回来,还落不下闲话。
这些人的心思弯弯绕绕,比那缠绕在角落的蜘蛛网都密集。
“行了,挺晚的了,我要回家睡觉了。”
时间太晚,方盼楠不想再继续走下去,前路已经光明,何须再做犹豫。
沈南洲送到了楼下,看见方盼楠上了楼,窗户上亮起灯才离开。
杨柏霖早早在车里等着,看见沈南洲出来,下车拉开后车门,等沈南洲坐好,才又转回驾驶室。
“那个…李正刚是怎么回事?”
杨柏霖浅浅回思了一下,“他呆在公司大概有六年,算得上老员工,风评不好不差,积累了挺多人脉,不过私生活不怎么样,常常在外面流连,老婆也因此离了婚,夏清妮在夏文辉的安排下送到了他的手下,夏清妮攀附上他,两人发展成了地下恋情,从李正刚那里拿到了不少单子和钱。”
“准备好他私下里不正当的交易的证据,保留下来。”
“好的,沈总。”
车子很快驶离了小区,后面高楼耸立成了叠影,模糊到再也看不清。
迷雾笼罩了所有视线。
翌日。
方盼楠起了个大早,简单洗漱后,先给领导发了条请假信息,意外的,那边痛快答应,估摸着是对夏清妮返回岗位胸有成竹,就等着自己出错然后拿着借口好撵走。
杯里的咖啡冷透,苦涩味弥漫出来,放下手机,方盼楠一饮而尽,卷走所有否定和懦弱,该是时候为自己而活了。
眼睛霎时坚毅无比,明媚的、绽放着像外面驱走一切雾霾的光。
刚过八点,黄明宪的车准时停在了民政局门口。
没见到方盼楠,心中莫名松了口气,庆幸中又不失对方盼楠的鄙视,果然,这个女人也就是嘴上说说,实际上是真离不开他。
这样想着,抑郁一扫而光,心情也好了起来,他拿出手机,翻找方盼楠的号,准备好好羞辱一番…
“到哪了?我已经到民政局门口了。”
广告位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