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仲礼如今倒是滋润。\"展昭倚着廊柱轻笑。记忆里的纨绔子弟,此刻正捧着青瓷盏细说茶经,袖口露出的《徐州货殖志》还沾着泥点,俨然是个勤恳的田舍郎。
诸葛亮却盯着陶应对座的灰衣人。那人斗笠压得极低,可斟茶时露出虎口的老茧,分明是常年握刀的手;左侧的胖商人耳垂缺了块肉,正是箭簇擦过的伤痕;最右侧的文士虽然儒雅,可腰间算珠的排列方式有古怪。
\"颍川陈氏的暗桩。\"少年突然传音入密,\"我在泰山暗格楼里见过。\"
展昭的星火在掌心凝成三枚铜钱:\"陶二身边坐着曹营细作、袁绍旧部、江东探子,偏偏还能谈笑风生。\"他突然将铜钱弹向柜台,掌柜接钱的手势赫然是黑山军的暗号,\"这酒楼有点意思。\"
雅间门扉洞开的刹那,陶应手中的茶盏\"当啷\"坠地。他望着门口玄色鹤氅的身影,脸色煞白如当年被曹操铁骑围城时。
\"军、军师......\"昔日骄横的二公子竟哆嗦着行了个大礼,\"应近日遵照陈太守嘱咐,在城南新垦了三百亩......\"
\"仲礼兄的茶不错。\"展昭自顾自坐到主位,指尖把玩着灰衣人的斗笠,\"武夷山的大红袍,掺了三成荆州黑茶,可是糜子仲教你的拼配法子?\"
满座皆惊,鸦雀无声。
日影西斜时,展昭拎着顺来的桑葚酒晃出酒楼。诸葛亮望着瘫软在地的陶应,突然发现他袖中滑落的药方,正是治疗惊惧之症的安神散。
\"先生为何不揭穿?\"少年追上展昭时,火龙驹打量着四周的。
\"揭穿什么?\"展昭醉眼朦胧地指着城墙新刷的《泰律》,\"陈元龙不是普通人,于文则现在练的三万新兵也能出师了。\"他忽然将酒液泼向空中,星火炸成徐州全境图,\"看到那些蓝点了吗?每个都是陶二这样的'棋子'。\"
诸葛亮额间龙纹骤亮。图中成百上千的光点正在移动,豫州的粮草、荆州的弩机、甚至塞外的战马,都顺着\"黑线\"汇入徐州,又化作治水的青石、疗伤的药草、拓荒的犁头。
\"主公的江山。\"
\"是蚂蚁搬家搬出来的。\"展昭突然正色,\"记住,陈元龙是盐,于禁是火,陶应就是那勺提味的糟粕,既然决定了相信他们能够治理好这片区域,就不要打断他们的节奏。\"
暮色吞没城墙时,新任下邳令的马车驶过观澜阁。陈登的咳声混着《水经注》的翻页声传来,车帘晃动的刹那,诸葛亮清晰看见他朝酒楼方向比了个\"三\"的手势。
\"三个月。\"展昭打着酒嗝翻上马背,\"这帮'官盗'还能逍遥三个月。\"他突然俯身揉乱少年的发髻,\"要不要赌赌陶二会卷走多少钱粮?\"
火龙驹的嘶鸣惊起寒鸦阵阵。诸葛亮望着展昭歪斜的背影,突然觉得这疯癫的谋主像极了徐州城墙的野菊,在废墟里扎根,于暗处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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