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听到邱赤说章启仁效忠的是晟王，薛煦就握紧了拳头，脸色格外难看，方景宏注意到他的异常，问道：“怎么了？”

薛煦顾不得暴露自己在封郏县的事，郑重地向魏蕲确认道：“章启仁当真是晟王的人？”

“是。”魏蕲说，“晟王有个老师名叫李正，这个程杰正是李正的一个远房表侄。程杰从商多年，底下人贪污得来的东西，全部贱卖到这个程杰手中，再由程杰售卖出去，获取现银。”

方景宏看向手边的账本，上边记载的生意比较杂乱，有布匹，豆类，瓷器，香料等各种生意都做。

“难怪这个程杰的生意这么杂乱。”方景宏说完，发现了问题，邱赤既然将药材倒卖给了他，账本里理应有药材这一项。

他又翻了翻账本，只找到了一项药材方面的交易记录，登记的是“药材-下等老姜”，价格更是便宜到离谱。

“不是说贪污品由这个程杰销赃？军营的药材去哪了？”

“这个就是。”魏蕲指着“药材-下等老姜”那一列说，“不过这是去年的账。”

方景宏质疑道：“去年他只盗了五百斤老姜？”

“军中不会采购下等药材，老姜应当只是一种代指。”说到此，薛煦总算发觉账本的问题在哪了，他转向魏蕲，“魏总兵，黄豆布匹和其他这些登记的账目，应当都不是实际交易的东西吧，这些数目应该也不对。”

“没错。”魏蕲双眼奕奕地看着他，眼中是毫不掩盖的赞赏和钦佩。

他这种眼神，也只对老侯爷靖平侯出现过。

“去年各种疗伤药材采购据计共一万两千斤，其中五千斤由京城购好直接送来的，”魏蕲又拿起一旁单独放着的账簿，“另外的药材采购主要由军医长负责，这是军营的采购账目。”

这份账簿购买了什么药，价格，采购方，可谓记载的十分详细。

但详细却不真实。

“这里的数据虽记载的一万两千斤没错，不过我让人去跟采购方核对过，实则只采购了四千斤，”魏蕲说，“另外有八千斤是跟走私问题药材的人购买的。”

邱斥不住颤抖，试图辩解：“大人冤枉，小人也是被人蒙骗，不知道另外采购的药材有问题，都是那些商贩蒙骗小人。”

“冤枉？本将就算冤枉一只老鼠都冤枉不到你头上。”魏蕲冷冷地挑破他的谎言，“你与程杰交易的五百斤老姜，正是朝廷发放的那五千斤药材，本将可有说错？”

邱斥眼神闪躲，既然救不出家人，他只能拒不承认：“总兵大人冤枉，不知是哪个小人冤枉小的，小的绝对没有做过。”

“是么。”魏蕲冷哼一声，朝外喊道，“把人带上来。”

账帘掀开，带着湿气的凉风吹入，邱斥早已被冷汗浸湿的后背被风一吹，不由打了个寒噤。

他偷瞄了一眼被押进来的两个人，当即吓得面如死灰，瘫坐地上。

这两人正是卖问题药的贩子，其中一个他印象特别深刻，那人鼻子下方有一颗鼻孔大黑痣，痣上两根毛，随着呼吸那两根毛时不时“闻风而动”一下。

看着非常恶心。

两个药材贩子也一眼看到了邱斥，他们事先已被承诺，若是指认跟他买药的人，会减轻罪责。

商贩哪里还敢隐瞒，进入营帐后，不等魏蕲发问，看到邱赤和另一名他的徒弟，有黑痣的贩子当即指着说：“就是他们，他们跟我买的药，还说只要价格便宜，不怕是存货烂货。”

魏蕲：“邱赤，你还有何话要说？”

“大人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邱赤涕泗横流，悔不当初，“我也是听命于我师父跟晟王，这些并不是小的本意……”

方景宏愤然开口：“你也好意思喊饶命，五千斤药材就被你卖了二十两银子，你这他娘纯粹吃力不讨好啊。”

就这二十两，还是邱赤争取来的。

邱赤哭诉中参杂了委屈：“我也想卖多点，程杰就是个强盗，他不给啊。”

“那也是你的选择，”魏蕲不想再听他推脱责任，“拖下去，依法处置。”

偷盗药材可是大罪，依法是要砍脑袋的。

当然魏蕲暂时还不会砍他脑袋，这么说不过是为了吓唬剩下的两人。

邱赤和他徒弟是知道军规的，以为要被杀头，一直挣扎着讨饶，最终被无情地拖了出去，求饶声渐远。

听着惨烈的喊叫声，余下两名跪着的人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邱赤的事情解决完，薛煦看着下方跪的另外两人，猜测他俩应当与施庚的事有关。

果不其然，魏蕲先是安排了刚才进来指认邱赤的商贩：“表现不错，来人，将他送往镇上县衙，叮嘱县令处以罚金，以及十年牢狱，家人无参与者不受牵连。”

商贩感激涕零，连忙跪下磕头道谢。

等人被带走，不等魏蕲开口，一人便抢先问道：“大人，是不是主动招供，就会从轻处罚？”

“你觉得你有跟我谈判的资格？”魏蕲凉凉开口，这态度，显然对他们做的事已经了然，“除非你们能提供出本将还没探查到的消息出来。”

跪着的其中一人心中踌躇地掂量片刻，抬起头：“大人，草民有一件关于程老板秘密要举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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